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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阁楼的黑烟在暮色中渐渐淡去，赋明神握着林缚的算筹站在议会大厦的台阶上，指尖仍能感受到那枚北虏文字纸片的粗糙质感。昨夜争吵的余温尚未散尽，市井间却己弥漫起更诡异的气息 —— 天刚蒙蒙亮，算学议会门前的石板路上，就落满了泛黄的传单。
“天降大旱，皆因算学乱政！” 最显眼的一行字用朱砂写成，像凝固的血珠刺眼。赋明神拾起一张，传单上歪歪扭扭地画着算筹与耕犁相撞的图案，旁边批注着：“背弃祖制，触怒天威，才有蝗灾过境、河神震怒。” 墨迹未干，边缘还沾着些许黑色粉末，凑近一闻，竟是北虏巫祝常用的 “迷魂香” 残渣。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卖豆浆的老汉捡起传单撕碎，“去年用算学改良水渠，咱家的地才没被淹，哪来的‘乱政’！” 可他话音刚落，隔壁布庄的掌柜就探出头来，脸色发白：“今早开门就见这东西，听说城西的佃户都在议论，要去算学祠砸了那血算筹谢罪呢。”
赋明神的心沉了下去。传单上的论调与昨日工部侍郎 “伤了天和” 的说法如出一辙，只是换了副更蛊惑人心的皮囊。他沿着街面缓步前行，算筹在袖中微微发烫，指引着他走向人流最密集的十字街口。那里有个灰袍人正鬼鬼祟祟地往各家店铺门缝里塞传单，帽檐压得极低，露出的手腕上，缠着与北虏士兵同款的狼纹布条。
“站住！” 赋明神低喝一声，算筹从袖中滑出，挡在灰袍人面前。对方显然没料到会被拦截，转身就往巷子里跑，慌乱中撞翻了卖糖葫芦的摊子，竹签散落一地，其中一根竟首首插在灰袍人掉落的传单上 —— 那位置，正好刺穿了 “算学” 二字。
追逐在曲折的巷弄里展开。灰袍人对地形异常熟悉，专挑堆满杂物的窄道穿行，好几次险些从赋明神视线里消失。赋明神紧追不舍，林缚算筹的微光在前方引路，每当灰袍人要转弯时，算筹就会发出细微的嗡鸣。在一处废弃的车马行，赋明神终于堵住了对方，算筹抵住灰袍人后背的刹那，他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
“你是谁派来的？” 赋明神按住灰袍人的肩膀，对方却突然剧烈挣扎，腰间的布包散开，滚出数十张未散发的传单。更触目惊心的是，布包夹层里露出半截青铜令牌，上面雕刻的狼首图腾狰狞毕露 —— 正是北虏王庭发放给先锋斥候的制式令牌，边缘还刻着代表 “复辟” 的古篆。
灰袍人见身份败露，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刺来，刀刃上涂着墨绿色的蛊毒，在阳光下泛着油光。赋明神侧身避开，算筹顺势劈向对方手腕，只听 “当啷” 一声，短刀落地，灰袍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竟张嘴往赋明神手臂上咬来。
这一口咬得极狠，赋明神猛地推开他，却见对方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沫，眼睛翻白倒在地上，身体迅速僵硬 —— 竟是服毒自尽了。赋明神蹲下身，掰开他紧握的手指，除了那枚青铜令牌，还有半张被揉皱的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午时三刻，忠魂商团旧码头，交接‘正统令’。”
风吹过废弃车马行的破窗，卷起地上的传单，其中一张恰好贴在灰袍人冰冷的脸上，遮住了他死前惊恐的表情。赋明神望着那枚北虏令牌，突然想起昨日议事厅里，户部老尚书腰间和田玉上的狼首暗纹 —— 这些散落的线索，正像算筹阵列般逐渐拼凑出一个可怕的轮廓。
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己是巳时。赋明神将令牌收入怀中，算筹在掌心转出沉稳的弧线。他知道，午时三刻的旧码头之约，必然是个陷阱，但那张写着 “正统令” 的纸条，却像钩子般挠着他的心 —— 这三个字，与传单上的 “大成正统” 遥相呼应，背后藏着的，恐怕不只是几个散发传单的细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