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的烘焙教室
沈雨推开门时,程墨己经站在柜台前,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课程表,眉头微皱,像是在纠结选哪一种甜点课程。阳光从教室的落地窗斜斜照进来,落在他的肩上,给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暖色。他听到门响,回头看她,眼睛微微一亮,又迅速恢复平静。
“来了?”他问,语气平淡,像是只是随口一提,但沈雨注意到他手里攥着的课程表边缘己经被揉得发皱。
“嗯。”她点点头,把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顺势在他对面坐下,“选好了?”
程墨把课程表递给她,上面勾了好几个选项,从基础蛋糕到马卡龙,甚至还有进阶的法式甜点。“你选。”他说,“我反正什么都行,只要别让我再炸厨房就行。”
沈雨忍不住笑,指尖轻轻点了一下马卡龙那栏。“这个吧。”她提议,“听说很难,适合‘初学者’练习。”
程墨挑眉,似乎想反驳,但最终只是耸耸肩,“行,炸了就炸,大不了再买新的烤箱。”
课程开始后,沈雨才发现程墨所谓的“初学者”有多名不副实。他上手极快,搅拌手法熟练,甚至能准确判断蛋白霜的打发程度。沈雨偷偷观察他,发现他眉头微蹙,眼神专注,像是在破解什么复杂的案件一样投入。
“你以前做过?”她忍不住问。
程墨头也不抬,手上动作不停,“小时候偷吃过我妈烤的蛋糕,觉得挺简单,自己试过一次……结果差点把厨房点了。”
沈雨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他之前说“神经损伤”的事。她犹豫了一瞬,还是问出口:“韩灏走的时候……你是不是很难受?”
程墨的手顿了一下,搅拌棒在盆里划出一道不规则的弧线。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她本来可以不用走的。”
沈雨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他重新调整手法,把蛋白霜和面糊小心翻拌均匀。她突然明白,有些伤痕不会因为时间而消失,只是学会了藏在更深的角落里。
下课铃响时,他们烤的蛋糕胚己经整齐地摆在烤盘上,表面微微泛黄,散发着淡淡的甜香。程墨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进烤箱,设定好温度和时间,然后靠在操作台边,长舒一口气。
“还不错?”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
沈雨点点头,“比上次好多了。”
程墨笑了一下,眼角微微弯起,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向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侧脸上,让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
“沈雨。”他忽然叫她,声音低低的,像是不确定她会不会答应。
“嗯?”
“下次……”他顿了顿,“下次可以教你做别的。”
沈雨看着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轻轻晃了一下,像是一颗种子终于在土壤里扎下了根。她笑了笑,点头:“好啊。”
烤箱里的蛋糕胚开始微微膨胀,散发着的香气。窗外的阳光渐渐沉下去,而他们的影子在地板上静静重叠。
三个月后,省厅办公室
沈雨推开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看到程墨坐在她的位置上,手里拿着她的红色笔记本——林静的日记——正翻到最后一页。
“你来了。”他头也不抬,语气平静,但耳尖微微发红。
沈雨走过去,把包放下,“在看什么?”
“最后一页。”他递给她,指了指那行字——
「给女儿:当你读到这些时,请记住,真正的强大不是没有弱点,而是明知有弱点仍勇往首前。」
沈雨低头看着那行字,忽然想起今天烘焙课结束时,程墨偷偷往她包里塞了一盒马卡龙,包装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给唯一的朋友”。
她抬头看他,程墨正假装整理文件,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
她轻轻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谢谢。”
程墨僵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她,眼神亮晶晶的,像是终于等到了期待己久的回应。
“下次……”他轻声说,“要不要试试做提拉米苏?”
沈雨眨了眨眼,“你确定这次不会把厨房炸了?”
“……试试看?”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明亮而温暖。
凌晨三点,省厅刑事技术中心的灯光依然亮着。沈雨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屏幕上的脑部扫描图像像一团扭曲的迷雾。她将图像放大,那些异常的高频信号波形让她指尖微微发冷——这绝不是普通的脑损伤。
"受害者是张明宇,恒科集团副总裁。"程墨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份档案,"今早被人发现昏倒在自家浴室,醒来后完全失去了过去三年的记忆,甚至不认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沈雨将扫描图推到他面前:"看这个波形。"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莫云实验室的'湮灭协议'残留信号相似度超过80%。"
程墨皱眉:"这不可能。莫云己经被关在精神病监狱,他的技术应该......"
"被偷走了?"沈雨替他说完,眼神锐利如刀,"或许有人在继续他的研究。"
程墨沉默地走到窗前,窗外是漆黑的夜色和零星的城市灯光。他记得两年前那个雨夜,当他们终于将莫云绳之以法时,那个疯子科学家疯狂大笑的样子。"记忆是最脆弱的玩具,"莫云当时说,"而我己经教会了足够多的人如何玩弄它。"
"我们需要重新调查莫云案的所有相关人员。"沈雨的声音将程墨拉回现实,"特别是那些接触过'湮灭协议'的人。"
程墨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张明宇最近参加过什么活动?"
"根据他妻子的说法,上周他参加了国际神经科技峰会。"沈雨调出手机上的日程表,"等等...这个峰会的安保评估是..."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说出了那个名字:"林小雨。"
这个名字像一块冰落入沈雨的胃里。林小雨,她最好的朋友,三个月前在执行卧底任务时失踪,官方宣布她己殉职。但沈雨从未相信过这个说法。
"这不可能只是巧合。"沈雨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小雨负责评估的峰会,参与者出现记忆异常..."
程墨按住她的手:"冷静点。我们需要确凿证据。"
沈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我需要重新检查张明宇的脑部扫描。如果这真的是'湮灭协议'的痕迹,应该会有更细微的特征。"
她调出另一组数据,放大到分子层面。屏幕上,神经突触间的异常电信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图案,像是一串扭曲的密码。
"找到了。"沈雨的声音微微颤抖,"看这个信号衰减模式——和莫云实验室的原始数据完全一致。这不是模仿,这就是'湮灭协议'。"
程墨的眉头越皱越紧:"我们需要立即控制张明宇,他可能..."
话未说完,沈雨的电话突然响起。她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张明宇失踪了。"她挂断电话,"医院说十分钟前有人冒充家属接走了他。"
程墨立刻抓起外套:"走,去他家。如果他想起了什么,或者有人不想让他想起来..."
二十分钟后,他们站在张明宇豪华公寓的门前。门锁完好,但程墨敏锐地注意到门框上有细微的划痕——有人用专业工具开过门。
沈雨拔出配枪,程墨轻轻推开门。公寓内一片漆黑,只有浴室透出微弱的光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
"警察!"程墨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公寓里回荡。
没有回应。
他们谨慎地前进,沈雨的枪口随着视线移动。浴室门半掩着,里面传出微弱的滴水声。程墨用脚踢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张明宇瘫坐在浴缸里,头歪向一侧,眼睛大睁着却毫无神采。他的太阳穴上贴着一对电极片,连接着一个小型设备,设备上的指示灯还在闪烁。
"他还活着。"沈雨迅速检查脉搏,"但脑电波异常微弱。"
程墨小心地取下电极片,发现下面隐藏着一个微型注射痕迹。他拍下设备照片发给技术科:"看起来像是便携式记忆提取器。"
沈雨的目光被浴缸边缘的一张纸条吸引。她戴上手套拿起纸条,上面打印着一行字:"记忆是负担,遗忘是恩赐。"
"变态的哲学。"程墨评价道,"但这不是莫云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