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城。
这座由鸣女的血鬼术构建、空间错乱扭曲的庞然迷宫,此刻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没有风声,没有虫鸣,甚至连空气中弥漫的、属于恶鬼的阴冷气息都仿佛凝固了。光线在奇异的建筑结构间投下怪诞的阴影,更添几分压抑。
鬼舞仕无惨看着单膝下跪请罪的黑死牟,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你的意思是......”无惨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艰难挤出,带着强行压抑的、几乎要撕裂他胸膛的剧烈心跳:“你被那个使用日之呼吸的人类打败了?!”最后几个字,音调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尖啸的质疑。
他之所以没有像往常一样,实时联通黑死牟的视觉进行“观战”,一是出于对这位最强大上弦的绝对“信任”。
彼时,他正全神贯注地解析着新近发现的、关于那传说中能治愈一切、甚至可能威胁到他生命的“青色彼岸花”新的零星线索。
在他的认知里,黑死牟对上那个小鬼,一个力量明显孱弱的“半吊子小鬼”,本该是十拿九稳、手到擒来的碾压局。
就算他会那该死的呼吸法又怎样?不过是拙劣的模仿罢了!黑死牟足以将他碾碎。
却没想到,黑死牟那37度的嘴里居然说出了如此冰冷的话语。
那个人不是个半吊子吗?不是个力量孱弱的劣版吗?怎么能,他怎么能击败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呢?
才过去几个月,他就能击败黑死牟了,如果再给他几年的时间又会怎么样?
是不是能把无限城一刀劈烂?
那无数刀光划过身体的场景似乎又一次浮现在他眼前,无惨又觉得胃里似乎在翻江倒海,他想吐。
不行,得藏起来!不对!无限城也不安全了,得跑,马上跑!
走水路,坐船,去大洋彼岸的国家!
这沟槽的岛国我是一秒都不想多待了!
什么破地方,有刷怪笼吗?
虽然大洋的彼岸有枪和炮那种新式武器,但说实话要非让无惨选一个,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枪炮。
笑话,你认为那个人不能砍子弹砍炮弹吗?
什么枪炮在那个人的刀下全是靶子罢了。
你知道那个人一瞬间能砍多少刀吗?
一千五百九十八刀!他记得清清楚楚!一秒不到,那个男人能挥一千五百九十八刀!
什么枪炮能比那刀快?!
就在鬼舞辻无惨的思绪如同脱缰野马般在绝望的深渊中狂奔,几乎要彻底失控时,下方黑死牟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一块冰,瞬间将他拉回了现实:
“大人,并非是使用日之呼吸的那个小鬼,而是之前在游郭击败上弦之陆的那位水之呼吸剑士。”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无惨脸上那濒临崩溃的绝望表情猛地僵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那股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恐慌如同潮水般以飞快的速度迅速褪去。
额角刚刚渗出的、冰冷的冷汗,甚至来不及滑落,就被他强大的恢复力瞬间吸收殆尽。几乎是在呼吸之间,他那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面容重新恢复了往日的阴冷、傲慢与“处变不惊”。
仿佛刚才那失态到几乎要买船票跑路的,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存在。
“下次说话一次性说全了。”无惨淡淡开口,
黑死牟察觉到了无惨口中冰冷的语气,虽然不解但是头更低了些。
无惨不再看他,猩红的竖瞳微微眯起,无形的精神链接瞬间接通。
他开始快速翻检、读取黑死牟记忆中关于刚刚那场战斗的关键片段。
随着画面的流转,他那两条好看的眉毛渐渐拧紧,脸上露出了混杂着审视、疑惑。
他皱着眉嘀咕道:“鬼杀队什么时候有这么强大的剑士了?”
“水柱……富冈义勇?”
他念出这个名字,同时调动起所有鬼仆共享的庞大记忆库进行交叉搜索。
然而,结果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一只鬼,在遭遇过名为“富冈义勇”的强大水柱后,还能活着将记忆传递回来。
这个结果指向两种可能:
第一,这个名字是假的。
第二,此人实力强横至极,遭遇他的鬼无一幸免,自然无法传递信息。
无惨几乎立刻排除了第一种可能。
如此精妙、强大、登峰造极的水之呼吸……除了鬼杀队当代的水柱,还有谁能达到?他对此深信不疑。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结合黑死牟的记忆,第二点可能性最大。
“呵……”无惨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嘲讽意味的弧度:“没想到啊,沉寂了这么多年,鬼杀队居然又撞大运,捡到了一个天才。”
这声“赞叹”里,没有丝毫欣赏,只有居高临下的轻蔑和一丝被冒犯的不快。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如同驱赶一只碍眼的苍蝇。
他抬手示意黑死牟站起:“罢了,起来吧。”
黑死牟依言起身,垂手侍立。
“看在你这次只是轻敌大意的份上,饶你一次。”无惨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淡漠,但其中的命令不容置疑。
“下次,再遇见那个水柱......”猩红的竖瞳中闪过一丝杀意:“给我杀了他,把他的头颅带回来。明白吗?”
“是!属下遵命!”黑死牟立刻躬身领命。
“不过,”无惨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森然:“你最主要的任务,是找到那个使用日之呼吸的剑士!找到他!然后,把他的头颅给我提来!”
他加重了每一个字,强调着这个任务的绝对优先级:“其他任何事情,包括那个水柱,都可以为此让路!明白了吗?”
“是。”黑死牟点头。
“行了,你退下吧。”无惨打发了黑死牟,他重新回到无限城中心的和室内。
当黑死牟的身影消失在扭曲的空间通道后,无限城核心的和室重新恢复了绝对的寂静。
无惨独自坐在阴影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身下的榻榻米。此刻,他的心情己经彻底平复下来,先前那副冷汗首流、几欲呕吐的狼狈模样仿佛从未发生过。
水柱......天才?他在心底不屑地冷哼一声。
就算再强,又能如何?只要他用的不是那该死的日之呼吸......
其他的都不足为虑。
无惨收回思绪,视线再度投向手中这本似乎记载着彼岸花踪迹的书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