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假的？”
陈默的声音如同冰珠砸落在地，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里面翻涌起风暴般的危险光芒。整个昏暗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温度骤降。隐藏在阴影中的几道目光，也瞬间变得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刺在林烽身上。
林烽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知道自己这句话如同在悬崖边投下巨石！但他没有退路，这是证明自己价值、也是摆脱嫌疑的唯一机会！他迎着陈默那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斩钉截铁地重复道：
“对！假的！这份所谓的‘扫荡计划’，尤其是它标注的核心行动时间——1940年1月中旬，发动‘豫南会战’——根本不可能发生！”
“哦？不可能？”陈默的身体微微前倾，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敲在林烽的心弦上。“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能让‘判官’信服的理由。” 他的语气平静，却蕴含着山雨欲来的巨大压力。
林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语速平稳，条理清晰。他指着文件上“豫南会战”的字样，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一，时间对不上！1940年1月，日军在华中、华南的主要精力，根本不在豫南！” 他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那段历史脉络，“这个时间点，日军第十一军的主力正被死死钉在湖北的枣宜前线！他们刚刚经历了随枣会战（1939年5月）的消耗，紧接着又在为即将到来的枣宜会战（1940年5月）调兵遣将！第十一军司令官冈村宁次正焦头烂额地应付第五战区的压力，他怎么可能在1940年1月抽调重兵跑到豫南去开辟新战场？这不符合日军当时的兵力部署和战略重心！”
他顿了顿，看到陈默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眼神中的风暴似乎有了一丝凝滞。他继续加码：
“第二，目标荒谬！文件上说扫荡目标是‘清除豫南地区国军游击部队’。豫南地区，当时国军的主力是汤恩伯的第三十一集团军，他们确实在打游击袭扰日军交通线。但日军要对付他们，根本不需要发动一场代号‘疾风’、动用几个师团的大规模会战！这完全是杀鸡用牛刀！更合理的做法是像他们之前对付八路军那样，进行小规模、高频率的‘治安肃正’作战！动用如此庞大的兵力，目标却如此‘渺小’，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林烽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有力。他抛出的历史细节，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切割着这份假情报的脉络。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林烽的目光锐利如剑，首刺陈默，“陈站长，您仔细看看这份文件的落款和用纸习惯！它用的是昭和纪年标注日期！这本身没有问题。但您看这个‘疾风行动’的‘风’字写法！” 他指着文件上一个特定的日文汉字，“在昭和十五年初（1940年），日军内部公文对部分汉字的书写规范有过一次细微调整！这个‘风’字的写法，是在调整后才普遍使用的！而这份标注昭和十五年一月（1940年1月）的文件，却用了昭和十五年五月后才普遍规范的新写法！这是一个极其隐蔽、但致命的时代错位！只有非常熟悉日军内部文书变迁，或者……拿到过大量不同时期日军真实文件的人，才有可能发现这个破绽！”
死寂！
房间里只剩下林烽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陈默的身体如同石雕般凝固在椅子上，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烽，又缓缓移向桌上那份文件，落在他所指的那个细微的书写差异上。他脸上的肌肉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
【陈默：状态：评估价值/疑虑加深→剧烈震动/高度审视】
【意图：终极测试…身份确认…】
时间仿佛停滞了。几秒钟的沉默，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隐藏在暗处的几个身影，似乎也因为林烽这番鞭辟入里的分析而屏住了呼吸。
终于，陈默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他脸上的冰霜似乎完全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他拿起那份文件，再次仔细看了看那个“风”字，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林烽意想不到的事。
他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某种残酷的嘲弄。
“精彩。非常精彩的分析。”陈默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但林烽能感觉到，里面多了一些别的东西。“一个记者，不仅知道日军师团级调动，连他们内部文书规范的细微变迁都了如指掌？甚至……比我们这些天天跟日本人打交道的情报人员还要清楚？” 他微微前倾，目光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首刺林烽的眼底：
“林烽先生。你的眼睛……能看到的东西，未免也太多了吧？”
林烽的心猛地一沉！糟了！他刚才急于证明情报是假，抛出的历史知识太过精准和超前了！这己经完全超出了一个普通记者，甚至是一个资深特工所能掌握的范畴！陈默的怀疑不仅没有消除，反而因为他的“博学”而飙升到了顶点！
“我……”林烽刚想开口辩解。
“嘘——”陈默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了他。他的目光转向房间的一个角落阴影处。“吴三水。”
“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应道。阴影里，一个穿着普通短褂、身材精悍、面容普通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看起来毫不起眼，但眼神沉稳，动作干练，对着陈默微微躬身。
【洞明之眼】幽蓝光幕瞬间弹出：
【姓名：吴三水】
【隶属组织：白党（军统）】
【职务：陈默贴身警卫】
【状态：忠诚/警惕】
【当前意图：执行命令…】
“三水，”陈默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目光却如同鹰隼般锁定着林烽，“去，搜搜我们这位‘博学’的林记者。里里外外，一寸都不要放过。看看他身上，除了那张能说会道的嘴，还藏着什么‘惊喜’。”
“是！”吴三水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大步向林烽走来。他的眼神锐利，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酷，显然不是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
林烽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搜身？！他怀里还藏着“慈惠丸”的货单和小野次郎怀表里的胶卷！还有肋下那个来历不明的伤口！任何一样被搜出来，都足以让陈默立刻将他打成日谍，就地枪决！
冷汗瞬间浸透了林烽的内衣！他看着步步逼近、眼神冰冷的吴三水，大脑疯狂运转，却找不到任何脱身或阻止的理由！陈默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铁箍，将他牢牢钉死在椅子上！
吴三水的手，己经伸向林烽的衣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洞明之眼】的幽蓝光幕，在吴三水靠近到不足一米的距离时，突然毫无征兆地再次刷新！一条新的信息如同血红的闪电，狠狠劈入林烽的视野：
【警告！深度扫描触发！】
【目标：吴三水】
【真实隶属组织：日方（特高课）】
【代号：灰鼠】
【伪装身份：军统警卫】
【状态：高度伪装（完美）】
【关键特征：后颈发际线下方有微型特高课樱花刺青（需近距离观察）】
【当前意图：借机搜查获取目标物品/必要时灭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