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休得胡言。”
魏煦板着脸,试图用冰冷的语气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
“练剑讲究心无旁骛。”
倪蝶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撇了撇嘴,重新握紧了手中的剑,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继续吧,心无旁骛。”
或许是为了让她尽快忘掉刚才那通胡言乱语,又或许是为了让她真正体会到何为“掌控力”,这一次,魏煦的守势中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压迫感。他的剑不再是单纯的格挡,而是在每一次碰撞的瞬间,都用一种巧妙的力道,引导着倪蝶的剑锋走向,逼得她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去应对。
“你的反应太慢了,要更快。”
“怎么快啊?你跟个铁板似的,我砍都砍不动!”
“不是用蛮力,是用巧劲。看清楚,像这样……”
倪蝶有样学样,然而就在她侧身闪避,脚下不慎踩到了一块微微凸起的的石板,脚踝一崴整个人的重心瞬间向后倾去。
魏煦的反应远比他的言语要快。几乎是在她惊呼出声的同一时刻,他手中的长剑便“哐当”一声被舍弃在地,身影一晃,精准无比地将她失去平衡的身体稳稳地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一手紧紧地环住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另一手,则有力地托住了她的后背。
场面瞬间静止。
倪蝶整个人都被圈在一个坚实又温暖的怀抱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臂的坚实和隔着布料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滚烫体温,一时之间竟有些发懵,忘了该作何反应。
魏煦也愣住了。
怀中温软纤细的触感,是如此的陌生又真实。他抱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徒弟,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完全空白的。紧接着一股完全不受控制的热意从他的耳根处“轰”的一下就蔓延开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和那己经红透了的耳根,他放开倪蝶,用严厉口吻说道:
“看,我方才便说你基本功不稳!”
“……”
“站都站不稳,如何练剑?回去......好好练基本功”
倪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厉训斥给说得一愣一愣的,随即看着他那副想板着脸却怎么也藏不住泛红耳廓的别扭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刚才那点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瞬间被他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滑稽样子冲得一干二净。
“知道啦知道啦,西师兄教训的是。”
这下对练的气氛是再也无法严肃起来了。两人干脆收了剑,并排在场边的青石台阶上坐下休息。
倪蝶调息片刻,只觉得安阳城一行后,体内的灵力运转得格外顺畅,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她畅快地舒了口气,双手托着腮帮子,望着远方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天空,用一种充满向往的语气毫无防备地对身旁的魏煦说道:
“唉,我以前总觉得,要让所有人都围着我转,让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还有父……宗主,让整个凌霄宗都宠着我才好。现在想想,那时候可真有病。”
“凌霄宗再好,哪有外面的世界好呢?我是真想跑路啊。不过……嗯,我还有一些欠下的东西没还完。”
魏煦原本正静静地听着,听到后面身形几不可查地一僵
“跑路?去何处?”
“去何处啊……”
“先去东海之滨看日出,然后再绕到北境看雪。最后嘛,就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南方小城,买个小院子,每天晒晒太阳,多好!”
她这番离经叛道的宣言,听得魏煦心中警铃大作。他知道她想逃离,逃离那些曾带给她无尽痛苦的人和事,可他不能让她真的就这么消失在人海里。
他试图劝说倪蝶道:
“外界凶险,妖魔横行。你是修仙者,一人在外没有万全准备,风险太大了。”
“嗯?”倪蝶听完,非但没有被劝退,反而一脸“我懂了”的表情,赞同地说道:
“西师兄所言极是。是我考虑不周,除了师父给的那些丹药,我还得多备几件防御法宝什么的.....”
魏煦看着她那副更兴奋的模样,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自己跟她根本不在一个思路上。
畅想完了美好的未来,倪蝶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惜啊,这些东西样样都要金银。以前倒是行,可是我现在那点月例……唉。”
魏煦生硬地问了一句:“……你为何,不问你师父要?”
“问我师父?西师兄你还是不了解他。”
“我师父他可能比我还穷。他那洞府里除了石头就是灰尘,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外面几次请他出山坐镇,给了大笔酬劳,结果结账的时候他人都走了,钱都大手一挥首接归入宗门公账了。他是一心向道,到了无欲无求的境界了......”
魏煦听着小徒弟对自己这番精准又扎心的评价,自己堂堂凌霄宗剑尊,在她心中竟是个清贫如洗、连徒弟跑路都赞助不起的“穷光蛋”。
……好像,也没说错。他确实没有金银,多的都是些不入世俗的灵丹妙药和珍奇法器。
下次……下次不能让师兄去结账了,得自己去……
就在魏煦沉浸在原来自己很穷的复杂思绪中时,一只由灵力化作的纸鹤,精准地停在了两人面前的空气中。
是宗主的传音符。
“阮蝶,魏煦,速来主殿议事。”
简单的命令,预示着平静的修炼生活即将结束。
倪蝶立刻从石阶上站起身,兴冲冲地对还坐在原地的魏煦说:“走吧西师兄,又能离开宗门啦。”
魏煦看着她那副迫不及待要去“跑路”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站起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