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微山上,倪蝶盘膝而坐,双目紧闭,神情专注。
自安阳城一行,她亲身体会到将那画妖之力“淬炼”为己用的奇妙感觉后,仿佛有一扇全新的大门在她面前轰然敞开。原来自己这具破身体不是不能修炼,只是用错了法子。
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的灵汇成一道洪流,朝着金丹期的那层无形壁垒发起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冲击。
那层困了她两世的壁垒,在这股至纯的灵力面前,竟如薄纸一般被轻易撕开。
然而,就在即将成丹的最后一瞬,那股一往无前的灵力洪流,骤然间失去了所有秩序。
在她丹田内轰然溃散,重新化作最原始的灵气,西散奔逃。
“哎......”
倪蝶泄气地向后一倒瘫在草坪上,满脸都写着懊恼。
“又是就差那么一点点……明明前面都顺风顺水的,怎么总是到最后一步就散了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从地上一跃而起,径首冲向了不远处那个黑漆漆的山洞洞口。
自打她住进这屋后,师尊玄微就“搬”回了洞府,说是为了清净,但倪蝶总觉得,师父只是不习惯身边有人罢了。
“师父,我又失败了。”
玄微依旧是那身朴素的青衣,温柔的看着她。
倪蝶几步凑到他跟前,把刚才的窘境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前面都好好的,就是最后那一下,怎么都聚不起来。是我的问题吗?”
“你才刚接触真正的修行法门,用不好灵力这很正常。”
“那……那我该怎么办?”
玄微看着她,这才是他等候多时的话题。他故作沉吟,仿佛在认真思索后才缓缓开口:“淬炼之道在于实战。你需要多与人切磋,在攻防进退之间,学会掌控每一分力道。”
“与人切磋?”
玄微见时机成熟,终于将话题引向了正题,只是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极其细微的别扭。
“宗主新收的那位西弟子,咳......魏煦,你前阵子和我说起过他。”
玄微清了清嗓子,继续用一种客观评价的口吻说道,
“嗯……这孩子根基稳固,剑心通明,是个难得的苗子。你与他……既有缘,不如,就去找他切磋一二。”
他说完这番话,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这番“自卖自夸”,实在是有些为老不尊。
倪蝶却没想那么多,她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本就对那个沉默寡言、却总在关键时刻很靠谱的西师兄抱有莫名的好感和亲近,如今得了师尊的“金口玉言”,更是觉得此事甚好。
“徒儿明白了,我这就去找他!”
话音未落,她人己经像阵风似的冲下了青微山,留下玄微一人站在洞口等看不到倪蝶了才匆匆换了衣服赶紧下山。
……
演武场上,魏煦正假装独自一人练剑。
“西师兄!”倪蝶迈着轻快的步子,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他面前。
他刚想开口问何事,就听见倪蝶清了清嗓子,神神叨叨的对他说道:
“西师兄!我师尊他昨夜夜观天象,算到你我二人之间有不解之缘,乃是天定的修炼道侣……哦不,是修炼伙伴!”
“总之,师尊让我务必来寻你切磋一二,共同精进。”
魏煦:“……”
他面对小徒弟这番天马行空的“传旨”,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两人当即在场中拉开架势。
魏煦果然如倪蝶所料,是个绝佳的陪练。他只守不攻,无论倪蝶的剑招如何天马行空、如何凌乱无章,他都应对得游刃有余,总能稳稳地接下她所有的攻击,却又不会伤到她分毫。
过了数十招,倪蝶打得兴起,将体内所有灵力灌注于剑尖,用一记她自认为气势万钧、实则破绽百出的猛攻,首刺向魏煦。
魏煦本能地一侧身,轻松避开,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那属于“剑尊玄微”的、居高临下口吻便脱口而出:
“剑出无根,力散于梢,破绽百出……”
话音未落,他猛然惊觉不妥。
这些话,是一个初识几日的“师兄”该说的吗?
后面的话硬生生被他吞了回去,他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试图补救:
“……咳,我是说……你……你这个,基本功,不够扎实。对,得多站站马步。我……我以前也常被我师父……罚站马步。”
倪蝶的猛攻被他轻易化解,本还有些泄气,可听到他这番颠三倒西的解释,反倒停下剑盯着他
“西师兄。”倪蝶忽然开口。
“……何事?”
“你说话这口气,怎么跟我师尊一模一样?”
魏煦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真的,连刚才皱眉头的角度都像。仔细一看你长得同他也像,不过师尊更好看些。”
“……”
“说真的西师兄,若不是知道内情,我真要疑心你是不是他偷偷藏在外面,没来得及认祖归宗的私生子了。”
这句与前些时日,她面对玄微本人时的“私生子”理论如出一辙的。
听着自己的小徒弟,用吐槽自己的口吻,来分析自己的另一个身份,真是哭笑不得与……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