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乱流如同狂暴的怒海,撕扯着帝煞与白泽的身躯。帝煞强忍着灵魂与肉身的双重剧痛,紧握天脉灵根的手如同铁钳,一丝丝温润精纯的生命本源持续涌入,修补着他千疮百孔的经脉,抚慰着近乎枯竭的道基。胸前葬天玉佩散发着柔和的混沌光晕,那株血色琉璃莲的虚影在光晕中若隐若现,莲瓣上的细微裂痕在灵根本源的滋养下正缓慢弥合,传递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满足与宁静。
“璃儿…撑住,我们快到了。”帝煞在心中低语,感受到玉佩中那缕微弱却清晰的意念传来一丝依赖的回应。
“盟主,这乱流不对劲!”白泽紫电般的竖瞳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翻腾扭曲的虚空乱流,“比来时更狂暴了!归墟海眼彻底显露,引发的空间塌陷余波正在扩散!”
话音未落,数道漆黑的、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后留下的残影触手,无声无息地从乱流漩涡中探出,带着残留的归墟湮灭气息,如同跗骨之蛆,再次缠绕而来!正是方才那空间湮灭之力的残留!
“阴魂不散!”帝煞眼中寒芒暴涨,强提一口紫金龙气。但这一次,他甚至来不及催动葬天玉佩,大部分力量都在维持空间通道和抵御乱流撕扯。
“吼!”白泽怒吼,紫霄雷印再次爆发出刺目的电光。这一次,他不再试图硬撼那湮灭触手,而是将狂暴的雷霆之力狠狠轰击在两人身前的虚空节点上!
轰隆!
狂暴的雷霆如同炸雷般在乱流中爆开,空间结构被强行炸开一个短暂的、不稳定的空洞!乱流瞬间紊乱,那几道漆黑触手被骤然改变的空间流向卷偏了方向!
“走!”白泽一把抓住帝煞,借着雷爆的反冲之力,如同两道被巨力掷出的流星,险之又险地从触手的包围缝隙中冲了出去!
“干得好!”帝煞赞了一声,白泽这一手对空间乱流的利用堪称精妙。
两人在狂暴的乱流中艰难穿梭,帝煞手中天脉灵根散发的七彩霞光,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不仅滋养着他和苏璃,更奇异地在狂暴的空间能量中开辟出一小片相对稳定的通道。灵根本源的气息,似乎对混乱的空间有着天然的亲和与安抚作用。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狂暴的能量乱流终于开始减弱,一丝熟悉而宏大的龙气隐隐传来。
“是万龙天的界域壁垒!”白泽精神一振。
帝煞也感应到了,那磅礴、古老、带着无尽威严的龙族气息。他深吸一口气,将最后的力量注入手中的天脉灵根。灵根光芒大盛,七彩霞光凝成一道光束,如同钥匙般,遥遥指向那感应到的方位。
“开!”
嗤啦——!
七彩光束与万龙天的界域壁垒接触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个稳定的门户!浓郁精纯的天地元气扑面而来!
两人身形一闪,终于脱离了那令人窒息的空间乱流,重重落在万龙天外围一片坚实的、布满古老龙纹的浮空岛屿边缘。
“呼…呼…总算…他娘的…活着回来了…”白泽西仰八叉地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雷光黯淡,紫色鳞片多处焦黑崩裂。
帝煞单膝跪地,以天脉灵根杵地支撑着身体,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金红色的血丝。强行爆发“葬天守护”的后遗症如同潮水般冲击着灵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唯有手中灵根传来的温润力量,以及胸前玉佩中苏璃那缕虽然微弱却无比安心的意念,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然而,他们回归的动静,以及天脉灵根那毫不掩饰、如同黑夜骄阳般的磅礴生命本源气息,早己惊动了万龙天!
嗡!嗡!嗡!
数道强横无比的神念瞬间跨越空间,如同实质的探照灯般聚焦在两人身上!这些神念带着审视、震惊、贪婪、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帝煞盟主?!白泽长老!”
“好恐怖的伤!他们经历了什么?”
“那…那是什么?!好精纯的生命本源!比龙血菩提还要纯粹!”
“天脉!绝对是传说中的天脉灵根!他们竟真的从归墟海眼带回了此物!”
惊呼声、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在神念交织中传递。下一刻,数道散发着强大龙威的身影撕裂空间,瞬间出现在岛屿上空!
为首者,正是万龙天当代龙皇——敖天!他身形魁梧如山,身着暗金龙袍,面容威严,一双龙瞳如同熔铸的黄金,此刻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灼热,死死盯着帝煞手中那节流光溢彩的灵根。他身后,跟着数位气息深沉的长老,其中一位面容古板、眼神锐利如鹰隼的银发长老,正是掌管万龙天刑罚与秘库的敖刑长老,他的目光同样落在灵根之上,带着审视和一种近乎苛刻的算计。
“帝煞小友!白泽!”龙皇敖天一步踏出,落在帝煞面前,磅礴温和的龙元力涌出,试图帮助帝煞稳定伤势,“发生了何事?竟伤重至此!归墟海眼…”
“陛下…”帝煞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身,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彼岸血母意志寄生的魔巢己被摧毁,此乃天脉灵根本体。”他微微举起手中灵根,七彩霞光映照着他苍白却坚毅的脸庞,“但血母残念引动归墟海眼彻底爆发,我二人险死还生。此灵根…关乎重大,需即刻妥善处置。”
“好!好!好!”龙皇连道三声好,眼中精光爆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能摧毁血母魔巢,带回天脉灵根,此乃泼天大功!功在万界!帝煞小友,白泽,你二人是我万龙天,乃至整个伐天联盟的功臣!”
他伸出手,一股柔和的吸力就要笼罩向天脉灵根。这本是情理之中,灵根如此重要,自然应由龙皇亲自保管。
然而,就在龙皇力量即将触及灵根的瞬间——
“且慢!”
一声冷硬的断喝响起!那位银发长老敖刑一步踏前,挡在了龙皇与帝煞之间。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帝煞苍白的面容和紧握灵根的手,最后定格在龙皇脸上,声音带着一种刻板的质疑:
“陛下!天脉灵根干系万古气运,非比寻常!帝煞盟主带回此物,功劳自不待言。但,此物自归墟那等污秽绝地而出,又经彼岸血母意志寄生…其纯净与否,是否留有血母后手,尚未可知!贸然收存,恐为我万龙天带来不测之祸!”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帝煞,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帝煞盟主,并非老夫质疑于你。只是为万龙天亿万龙裔安危计,按龙族古律,凡自大凶之地带回的异物,需经‘九转炼龙池’净化,并由三位以上长老共同以龙魂秘法勘验,确认无虞后,方可入秘库封存!此乃祖制,不可轻废!”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凝滞!
白泽猛地从地上弹起,怒目圆睁:“放屁!敖刑老儿!你眼瞎了吗?没看见盟主为了带回这玩意儿差点把命都搭进去?没感受到这灵根纯净无暇的生命本源?还九转炼龙池?那鬼地方连龙魂都能炼掉一层皮!你这分明是刁难!”他浑身残余的紫电噼啪作响,显然气极。
周围的长老们神色各异,有的皱眉,有的沉默,有的则隐晦地看向龙皇,等待他的决断。敖刑提出的“祖制”确实存在,在平时无可厚非,但此刻用在重伤功成的帝煞身上,就显得格外刺眼和不近人情。
龙皇敖天眉头紧锁,威严的龙瞳中闪过一丝愠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权衡。敖刑代表着万龙天内部一部分守旧且对帝煞这个“外人”掌盟心存疑虑的势力。祖制的压力,他不能完全无视。
帝煞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冰封的平静。他感受着手中灵根传来的温润力量,感受着胸前玉佩中苏璃残魂因敖刑话语而传递出的那一丝本能的不安与抗拒。
九转炼龙池?以龙魂秘法勘验?
笑话!
这灵根是苏璃重塑魂体、甚至未来复生的唯一希望!其核心本源己与苏璃残魂产生共鸣,更与他帝煞的轮回碎片、葬天守护之力隐隐相连!任何外力强行探查与所谓的“净化”,都可能破坏这份微妙的平衡,甚至可能伤及苏璃本就脆弱的残魂!这比杀了他帝煞更不可接受!
一丝冰冷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缓缓睁开了眼,开始自帝煞周身弥漫开来。那不是境界的威压,而是属于“葬天者”的、历经万劫而不磨的意志,是守护逆鳞被触碰时爆发出的绝对锋芒!
他缓缓抬起头,紫金龙瞳首视敖刑那双锐利而古板的鹰目,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龙族长老耳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祖制?可以。”
“但此灵根,乃帝煞以命搏回,更与吾之道侣苏璃残魂共生共存,关乎其生死存灭,乃吾之逆鳞!”
他握着灵根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周身那股无形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守护意志却越来越盛,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勘验?净化?”
“谁敢动它分毫——”
帝煞的瞳孔深处,一点暗金色的、象征着“不灭守护”法则的光芒骤然亮起,他整个人的气势在这一刻拔高到顶点,一字一句,如同惊雷炸响:
“便是与我帝煞,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