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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云雾从忙山山脚逐渐漫延到余家院子里，从山上看去，远处的山都是一片云海
“阿嚏”
雾气钻进嘴里，一下子冻得余子月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余子月感觉鼻涕都要流出来了
“月月，来爷爷抱吧”
旁边走着的余老爷子看到孙女打喷嚏，担心孙女生病，忙伸手要抱余子月
云省昼夜温差大，尤其是早上，有雾气的时候是最冷的
“爷爷，不要，我要自已走”
余子月扭过身子，避开余老爷子伸过来的手
手上拿着的小锄头跟着换了个边，把路上的杂草都划倒了一片
余正章早晨要去屋后的坡上种茶树，余子月起来后，非要跟着去
沈兰只好给女儿多穿了件袄子放女儿出门，毕竟跟着余老爷子，沈兰那是一百个放心
“哎呦，行，不愧是我孙女，要自已走，那你把锄头给爷爷，爷爷给你拿，你把手揣兜里，你看看手都冰了吧”
余正章一边说一边弯腰摸余子月的手
触到一片冰凉，吓得余正章忙把余子月的小手放到手掌心里搓
“我不要，这是我的小锄头，我要自已拿”余子月小脸一紧，眉眼严肃的看着余老爷子
从小只要是自已的东西，余子月那是护得很紧，床头抽屉里装了各种到处拿的“宝藏”，还不让沈兰扔，沈兰后面就由着女儿了
余老爷子一边搓一边看着孙女的表情，笑着说：“好，我们月月自已拿”
搓了一会，感觉手暖和了，两人继续往坡上走
余子月一只手拖着个小锄头，一只手牵着余正章，两人没走几步就到了坡上
余家后面有一个山坡，是余老爷子和杨秀萍年轻时候到忙村落户时，慢慢开辟出来的
这会山上都是松树 ，因为是冬天，松树都是黄色的，松针掉了一地，脚踩上去软软的
坡上刚好在马路边，通往忙村村口
到地方后，余爷爷拿出背篓里的一块布铺在地上，把篮子放在上面，里面装了水和一袋子鸡蛋糕，是从凤县带回来的，刚好拿来填肚子
“月月，你要是累了就到布上休息，爷爷开始忙了啊”
余爷爷叮嘱了孙女一遍，就拿起锄头去不远处挖地，视线刚好能看到余子月
茶树秧子已经放在地里堆着，需要挖出适当深度的坑把茶树种进去
余子月这会刚起床，正是有精力的时候，也拿着小锄头在余老爷旁子边上挖
一大一小身影在地里忙碌着，远处看意外有些和谐
路边时不时有摩托车开过，路过的人看到两人都会打声招呼
余子月玩了会儿小锄头，便坐下来吃鸡蛋糕喝口水
这时，一辆摩托车快速驶过，扬起一阵尘土
骑车的小伙子神色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
余正章抬眼一扫，心想这不是李树吗，看着小伙子脸色苍白，一脸着急的样子不知道是因为啥事
挖了一上午地，沈兰在屋里喊爷孙两回去吃午饭，两人就收拾东西回了家
正吃饭呢，突然听到村子里传来鞭炮声
正在吃饭的余子月好奇地问余正章：“爷爷，这白天为什么放炮啊”
余老爷子和沈兰对视一眼，神情沉重的说：“怕是哪家的老人走喽”
“阿兰，我一会去村里看一眼，看是谁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你看好月月”
“嗯嗯，爸，你去吧，我估计是李家老太太，前不久就说身体不太好了，我和二婶还去看过”
沈兰接着叹了口气说：“李奶奶也是苦命人呐，养的儿子出了事，年轻守寡，好不容易把孙子拉扯大，唉”
“唉，估计是”
余正章猜测事情应该是大差不离，只是心里难免感叹命运造化弄人
李燕是年轻时候嫁到村里的，嫁给了村里的李双柱，两人都姓李，但是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那时候余正章刚在忙村安家，凑巧还参加了两人的婚礼
李双柱年轻时候就是庄稼汉，种着家里的几亩水田和旱地，李燕嫁过来后，两人一直勤勤恳恳的经营生活，日子过的不富裕但是也不差
后来两人生了个儿子李生，生活更是有了盼头，对这个儿子宠得不行
哪想儿子越长大越是跟两人的性格背道而驰，不知什么时候学坏了，成了村里的二流子
整天偷鸡摸狗，不做正事
两夫妻硬生生在中年就被这个儿子磨白了头发，到处给人赔礼道歉，家里的钱也赔得所剩无几
后来李生强了一个姑娘，犯了流氓罪被拉去枪毙了，李双柱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就直接去了
一下子老公儿子都死了，李燕本也不想活的
但哪想那个姑娘怀孕了，可能为了自已考虑，在一个漆黑的晚上，李燕打开门就看到了门口放着一个孩子，包裹上面放了张字条，说是李生的儿子
李燕当时抱着这个孩子就在家门口嚎啕大哭
村里人也都听得心戚戚，忙劝说为了孙子也要活下去
可能听了村里人的劝，可能也想到没了自已这个孩子也活不了，李燕又开始重新生活，一个慢慢把孙子拉扯大
村里人看着可怜，时不时帮衬一把
但是李燕的身体早就垮了，自孙子李树成年以后，就更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李树和当年调皮捣蛋甚至犯罪的生父截然不同，是个善良的人，话不多但是老实能干
自从李燕卧床后，为了给李燕治病，李树那是什么活都愿意去做，一直吊着李燕的命
~
吃完饭后，余老爷子就去隔壁喊了余正则，两人一起往村里走
走到村里，路上都有人往李家走，一路上大家遇到余老爷子兄弟俩都纷纷打招呼
“余叔好”，“余老爷子好”，“正章，你也来了啊”
主要是余老爷子是村里唯一的文化人，还是退休工人，虽然是外来户，但是人品正直，交友广泛
农村人都对文化人有一种敬仰，所以余家在忙村一直没人敢惹
李家在村东，就是忙村最里面，靠近山坳的地方
几人走到李家时，发现李家门口已经有不少村民聚在一起，都是来帮忙处理后事的乡里乡亲
隔着一段距离，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李树悲戚哀痛的哭声，像一只小兽在无助的嘶吼
余正章和余正则进了院子，看到灵堂已经设好了，众人脸上满是悲戚之色
两人忙走向前去，对着李燕的遗体鞠了一躬，心中默默叹息
灵堂一侧，李树跪在地上一声声“奶奶”悲泣的喊着
余正章走过去，拍了拍李树的肩膀，安慰道：“小树，你要节哀，你奶奶是希望你能过的好的”
李树抬头看到是余正章，一边哭一边嘶哑的说：“余爷爷，我没有奶奶了，我没有家人了”
“阿树啊，没事啊，村里的叔叔伯伯都是你的亲人，你不是一个人”，“对啊，小树，我们在呢”，“阿树，还有我们呢”
村里愿意来的人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也有李树的朋友
虽然李双柱死了，但是在忙村也有亲戚在，所以众人一听李树的话，就纷纷安慰道
待了一会，天黑时余正章两兄弟回了家
这会晚上要守灵，两人都不是亲戚，没法守，心想明天早点过去帮忙
到家时余子月已经睡了，沈兰听到余老爷子回来的声音，又披上衣服起来，走到门口问：“爸，是李老太去了吗”
“唉，是的，李树这孩子，真是可怜呐，我明早和你二叔早点过去帮忙，你把月月带好啊”余正章交代了一下，又不忘叮嘱
“好，知道了，爸你早点休息吧”沈兰点了点头
两人又分别回屋睡觉去了
这一晚，李家的灯火亮了整夜，村子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