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守伊甸园的炎剑、焚烧索多玛的天火……人类曾用无数神话描绘它的威光——破坏之键「天火圣裁」。
这把颇具传奇色彩的武器,以其足以连同使用者一同毁灭的破坏力著称,而它最富盛名的使用者……远比这武器更令人恐惧。
“天火,出鞘!”
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瓦尔特瞳孔一缩,身形暴退。
「伊甸之星:引力操纵」!
一股强大的引力瞬间爆发,将连同星在内的列车组拉扯至身后。
“唉唉唉!杨叔,怎么啦!”
三月七托着昏迷的星,丹恒和姬子错愕之余,很快意识到能让一向沉稳的瓦尔特如此失态的东西,一定不容小觑。
“小三月,注意安全。”
姬子出声提醒三月七,在得到答复之后,和丹恒一起看向瓦尔特。
“瓦尔特,究竟发生什么了?”
然而此时的瓦尔特没有心思回答,他眉头紧锁,瞳仁震颤着,目光锁死在那个熟悉的背影上,那个曾压在所有人头上的暴君——凯文·卡斯兰娜。
那副模样,还有「天火圣裁」……不会错的,不是同位体,就是那位「尊主」本人。
这是一瞬之间发生的事——似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垣,将凯文与那四人分隔。
墙的另一边,沉默开始暗中爬行。
只有月台上的灰烬还冒着缕缕白烟,像是临终者的叹息。
名为「凯文」的男人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但存在于他周身的世界,在此时如被凝固,使人感到窒息。
凯文放下炽热的天火,缓缓回头。
那双冷漠的冰蓝眼眸闪着寒光,和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同行时的温和尽数消弭,就如同他身边曾经的美好,最后只剩下他,一无所有的他。
“凯文……”
三月七喃喃道,眼前的人让她觉得无比陌生,更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惧。
“逆熵盟主,瓦尔特·杨……好久不见。”
瓦尔特握紧了伊甸之星,声音带者微小的颤抖:
“凯文·卡斯兰娜……不可能!你明明已经……”
琪亚娜不是已经在那一战中杀死了凯文吗?否则她如何接过「终焉」的权柄?
凯文只是看着自已的手,没有在乎瓦尔特的戒备。
“是啊,我已经死了。”
他似乎刚刚还在和他死去的同伴们团聚,茂盛的草坪上有蝴蝶飞舞,清风徐来抚过他的脸颊,他的爱人就在身旁。
蓝天底下,没有重负,没有崩坏——仿佛那才是世界原本的模样。
不会做梦的他,竟也有沉浸于美梦的一天。
“凯文……”
瓦尔特看到了他脸上微妙的神情,能让这位战士如此的,还能有什么呢?
他寻求的埋骨之地。
“你究竟……”
凯文打断了他:
“但是我们终将醒来。”
他闭上眼睛,握紧拳头。
“我只是凯文,「卡斯兰娜」对我早已毫无意义。”
那一背影早就不属于最初的「卡斯兰娜」,而是「最后的崩坏」。
“我是身负「救世」之铭的战士。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作为曾从「终焉之茧」手中窃取权柄的人,凯文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崩坏」的存在,「救世」仍在继续。
所以,这个宇宙,这位「为人类而战」的理之律者,也将再度站在凯文的对立面。
凯文单手举起天火大剑,指向了瓦尔特,周身寒气弥漫。
“朋友还是敌人,选吧。”
肃杀的气息席卷了整个月台,瓦尔特额角已冒出冷汗,颈后汗毛倒竖。
‘哪怕他失去了终焉之力,也不是我可以战胜的。’
曾经他倾尽全力,也只能暂时困住他的行动。
‘绝对不能在这里发生冲突,否则……’
瓦尔特似乎已经看到空间站的残片,没有人能逃离这场浩劫。
三月七抱着星,眼神不断地在瓦尔特和凯文之间来回跳跃,手足无措。
“你们怎么啦……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三月七看向瓦尔特。
“杨叔,凯文刚刚不是还帮了我们吗?”
三月七又扭头看回凯文。
“凯文哥,杨叔是个好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在三月七的目光中,空气仍然沉默着。
良久,看着众人,凯文放下了天火。
“我践踏过无数的理想,无数的生命也因我而消逝。”
“理之律者,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凯文转过身去,没有一丝犹豫。
“「救世」,别无他法。”
看着凯文渐行渐远的背影,瓦尔特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放下了伊甸之星,这时他才发现汗水已密布脊背。
一回头,却发现众人全都直勾勾地盯着他,姬子率先开口:
“瓦尔特,看来你应该向我们解释些什么了。”
瓦尔特叹了口气,轻推眼镜。
“倒不是我刻意要隐瞒什么,而是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见不到凯文?”
三月七很快把刚才的紧张抛之脑后,好奇的询问着。
“我之前应该和你们说过,我的家乡曾被一股名为‘崩坏’的灾难威胁着,这种伴随文明而诞生的意志,以毁灭文明为最终目标。在它达成这一目的后,就会将世界重置,开始新一轮的轮回。”
“而凯文,正是上一个文明留给我所在的文明的‘火种’。”
三月七虚掩嘴唇:
“啊,难道说……”
瓦尔特微微颔首:
“前文明…已经灭亡了。他们曾倾尽所有,只换来了半天的时间,在那场浩劫之后,唯余几人作为火种,凯文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前文明最强的战士,肩负起「救世」的使命,被所有人承认,带领他们前行……难以想象的重量。”
“他挡在我们身前,将一切视若草芥……但这恰恰是因为——在他的身后,有着真正的万丈深渊,无人可以从中生还。”
“独自背负两个文明的命运,长达五万年的征程里,他践行了自已的每一个诺言。他以人类之躯战胜了崩坏,也以罪人的身份,最后一次背起「救世」的理想——执行「圣痕计划」,以牺牲绝大多数人为代价,换取战胜崩坏的结果。”
“五万年?!”
三月七忍不住惊呼,剩下几人也难掩错愕。
“可他看起来明明和我差不多大啊?”
但想到宇宙间的众多长生种,这似乎也不是很难接受——
——才怪,有部分星神都不及他这么年长。
“失去了爱人、挚友甚至整个世界,独自背负救世的重担,直到他一手造就了自已的死亡,迎来最终的安息……不能在终焉降临时死去,一直是凯文最大的遗憾。”
“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他不可能再现的原因:一个希望自已被毁灭的人,怎么可能会使自已复生?”
瓦尔特的目光凝视着虚空,却似乎看到了更远的东西。
很久很久以前,「凯文」就已经不止是凯文。
梅的意志,同伴的信任,所有人的期许……在「火种计划」成功后,这一切本该画上圆满的句号,也是他期许的未来,直到荒诞命运将他复生。
他会一如既往,延续那些他背负的意志。
凯文留给世界的伤痕太过沉重,送给世界的礼物也太过沉重,他兼任救世主与加害者,以至所有幸存者都无法从容地面对他。
然而任何人,任何人也没有权利为他哭泣。
他创造了他被毁灭的命运,他一定还想把这一切再体验一遍……
他是逐火之蛾,是伊卡洛斯,是西西弗斯,是普罗米修斯,是卡利古拉,是局外人,是医生,是最初的卡斯兰娜,是Mei、英桀、前文明意志的延续……他是这一切,因为他是「凯文」。
他的出现向世界宣告着:
风暴,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