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舟的旅途圆满落幕,新的旅程即将开始,星穹列车受邀前往「同谐」家族的领地——「盛会之星」匹诺康尼。
在帕姆的叙述中,曾有几位乘客选择了留在这里,将匹诺康尼选做自已的终点站。
分别是铁尔南、拉格沃克和拉扎莉娜,曾是列车的护卫、机修工和测绘师,但即便离开了星空,无名客的「开拓」也不会结束,帕姆依旧关心着他们的下落。
“喂——喂喂——各位乘客请注意——”
星坐在列车柔软的沙发上,帕姆熟悉的声音从广播中传来:
“列车即将跃迁——列车即将跃迁——请坐稳扶好帕——!”
“跃迁即将开始”
星闭上了眼睛。
5
4
3
2
1!
淡蓝色的波动席卷了车厢,大量记忆片段涌入了星的脑海…
…那是过去还是未来?…
再睁开眼,星发现自已已经不在列车上了,而是身处陌生的房间。
“又一个……”
星寻声望去,看见一个紫发紫眸的武者,神情漠然。
“…跟我来吧。”
“等等,你是…MEI?”
星看着这个紫发的女性,她的面容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但气质和装扮都截然不同。
“……”
她沉默片刻,没有直接回答星的疑惑:
“巡海游侠,黄泉…这是他们称呼我的方式。”
“这里是现实与忆域的交界,一片…「梦境」。”
“此时此刻,你我偶然分享了同一片梦境,出现在彼此的思绪中,这便是「梦想之地」对我们最初的问候。”
“别担心,很快你就会从这场梦中醒来,忘记此间发生的一切,只留下淡淡的怅然。
黄泉如此熟练地说着,仿佛已经经历了无数次。
“也无需在意,这种「遗忘」发生在每一个清晨,是我们早已习惯的平常。”
她转身向门外走去。
“…所以,跟我来吧。我会带你回家。”
不知怎的,星对她抱有莫名的信任,跟上了她的步伐,来到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内…
(这,我的天啊……)
星睁大了眼睛,这可比歌德大酒店豪华多了!
在黄泉的指引下,星通过梦泡桥梁走到墙上…
(竟然真的能做到?!)
星惊奇地看着自已的脚底,开始在黄色的梦泡桥上反复试探,然后一抬头,对上了黄泉平静的目光。
“咳,咳”
星干咳几声,试图掩盖尴尬。
“有何不可?”
“……”
星沉默了,装作没听到黄泉的话。
黄泉引领星在瑰丽的梦境中穿行。出口似乎近在眼前了。
在大厅这样悬浮着巨大的梦泡群,周围有人影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头顶圆环的兄妹、真理医生与黄发男子、银狼与机器人、红衣少女与忆者……他们都只是梦境的影子。
两人来到一扇门前,大门突然后退显露出长长的走廊,随着她们前进,大门又在她们的面前关闭。
“…我们到了。”
星打开面前的大门,一名蓝发的小门童鞠躬致敬:
“欢迎光临白日梦酒店,愿您有一段难忘的度假体验!如需办理入住,请直走到酒店前台……”
话音刚落,小门童就化作蓝影消失了。
“离开这里吧,就像平日那样醒来,忘记这场偶然的邂逅,回到你来的地方。”
黄泉看着星:
“但在分别前,我有一个请求。在你听来,或许会有些古怪,甚至失礼,但我想知道……”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星的心头一颤,这句话正中了她的心窝。
她也希望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MEI」,希望她从那场疾病和灾难中幸存,希望…凯文不再那么孤独。
但黄泉不是,就像「罗刹」之于「奥托」,他们只是相似而又不同的两个人,并且,这种「希望」对那个男人而言,只是一种侮辱。
“…没有。”
星只能这么回答。
“你让我想起一位故人。在朦胧的记忆中,他与我并肩而立…正如这光怪陆离的梦境,近在咫尺却不可触及。”
(凯文……)
“我可以再问你几个问题吗?我…时常会忘记一些事,因此比起回忆,我更习惯用「感受」去捕捉些什么。答案正确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当下的反应。”
她从星的身边走过:
“例如你在客房醒来时,口中曾念起几个名字,他们是你的伙伴?家人?敌人?你似乎已经和许多人、许多事建立了牢不可破的联系……请问,你会对失去这种联系感到恐惧吗?”
“如果这意味着他们离去,我会。”
星没有一分一毫的犹豫,「卡斯兰娜」正是为此奋不顾身的。
“嗯…那如果有一片巨大的梦境,它足够逼真,逼真到与现实无异。那里没有生离死别,每个人都能收获应得的美满与幸福,并永远快乐地生活下去。”
黄泉继续问着。
“请问,你会愿意栖身其中吗?”
(这是…「圣痕计划」?但是好像在前文明并没有执行……)
“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活在梦中。”
黄泉说出她最后的问题:
“那…倘若这美梦注定支离破碎,任何事物都将离去:朋友,亲人、陌生人;然后是轻快的风、飞翔的鸟儿、群星…最后是你自已。”
“每一个人,他们记忆中的每个人,那些笑容和眼泪,完成与未能完成的约定…最后都将迈向既定的终局。如果在启程之初,你便已知晓此行的终点……”
“请问,你还会踏上这段旅途吗?”
星阖上了眼,回忆起他的话:
“「在这个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的故事里,没有一个人曾为此犹豫和动摇。」”
“「他们如此,我们,亦是如此。」”
星看到那张一直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但她本人却好像对此一无所知。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答案……聆听、触碰、思考,由此你将获得感受——珍惜它,凭借感受,我们做出选择。”
“多么有趣啊。方才那一瞬间,仿佛有千百万个相似而不相同的你,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回答。”
“这的确是最后一个问题了,谢谢。我们都还有各自的路要走,就此别过吧。”
那笑容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存在过,星看着黄泉熟悉而陌生的脸,她最讨厌分别。
“我们还能再见吗?”
“金色的美梦要开始躁动了。在接下来的长夜里,你恐怕会遭遇许多挫折,见证众多悲剧,最后…目中所见只余黑白二色。”
黄泉没有回答,说着奇怪的话:
“但请相信,在那黑白的世界中会有一点红色稍纵即逝,但在你做出抉择之时,它必将再度示现……”
“而你,要仔细咀嚼其意义——”
在昏暗的走廊,黄泉抚上刀镡,和星擦肩而过,星回望她离开的背影。
“——然后,回到清醒的世界去。”
一行血泪从黄泉眼中流下,为她白皙的脸颊画上红色。
星只感到腹部莫名受到攻击,全身血液迸发,就像被刺破了的装满水和光片的气球。
“我们都将在那里找到答案。”
……
…星猛从梦中惊醒,眼角流下了莫名的眼泪。
“开拓者乘客,你怎么了?为、为什么突然哭了?”
帕姆一脸焦急地看着擦眼泪的星。
“我可能梦见了一位故人…”
黄泉不过一场梦,可她的容颜、她的话萦绕在脑海中,掀起久久难以平息的波涛。
(凯文…你会来吗?)
星知道,如果只是因为她,那么…凯文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