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厄的火种试炼失败,意味着承载尼卡多利神权的重任落到了唯一的悬锋王储——万敌的身上。
他的族人始终在期盼一位新王加冕,如果接过神权的是万敌,他们一定会心甘情愿追随的…因为他是悬锋城的英雄。
悬锋人的字典里本不该有「害怕」二字,但唯有对这毫无意义的战斗,他悲催命运的开端,杀死他母亲、杀死了无数悬锋人的“荣光”……他永不能释怀。
而这,这就是他心中最深的恐惧。
他看见悬锋之子高谈着那未曾谋面的悬锋城,因为他们的父母如此教导:
「悬锋的孩子打出生起就手持利剑,注定要奔向战场。」
「王子率领的悬锋孤军是翁法罗斯最勇猛的军队,战无不胜。」
「所有人都知道,总有一天,王子会带我们还乡!」
当年随万敌一同离开故乡的悬锋孤军,还有他们的后人…支撑他们走到现在的,正是对旧日荣光的渴望。
纵使尼卡多利己死,那所谓的“荣光”却依旧盘踞在悬锋人的身上,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假如让他们知道,备受族人尊崇的王储萌生了放弃的念头…迈德漠斯,你该如何向你逝去的母亲交代?”
其师克拉特鲁斯怒斥万敌:
“别忘了,她可是为了你——为了重振悬锋的荣光——才会死于悬锋先王,万敌之父欧利庞的毒计!”
万敌毫无回避,首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苍老的悬锋人:
“既然话己说到这个份上…我问你,是谁杀死了父亲?”
“你是在羞辱我吗,迈德漠斯?我是老了,但还没老到愚痴。我当然记得,欧利庞死于悬锋孤军的围剿……是你亲手用长矛贯穿了他的胸膛。”
“但那只是结果。”
万敌终于道明了他心中的恐惧——
“你还没看清吗,吾师?将我的父母,还有悬锋一族送上末路的,正是你我口中的「纷争」,对所谓荣光的追逐,一声声「宁战死,毋荣归」的口号……是每一个悬锋人的执念,无论它正确与否。”
当年,欧利庞欲用万敌的性命延续尼卡多利的战魂,是他的母亲歌耳戈苦苦相劝:
“你要是真这么做,那才是断绝了悬锋的血脉——让我们千百年的荣光变成彻头彻尾的笑柄!”
“你忘了,悬锋人不相信血脉。我们的王只能从浴血的角斗中诞生……”
作为悬锋之王,欧利庞竟然给出了一个极其渎神的回答。
“至于悬锋城千百年的「荣光」,那本来就是个笑话——杀戮就是杀戮,为虚荣而高兴的杀人凶手,并不比翁法罗斯最凶蛮的野兽更高贵。”
“大言不惭!你,还有悬锋诸王,你们的每一顶王冠,哪个不是从父辈的尸身摘得……可现在呢?难道你想用短短几句话,洗清自己染血的双手么?”
面对歌耳戈的质问,陷入疯狂的欧利庞告诉了她自己的意图。
“不,恰恰相反:我正要结束这血腥的循环……就从这孩子开始——就在我染血的双手中结束。”
没错,如今的万敌正与其父相同,意欲断绝荼毒悬锋人己久的「纷争」。
他父亲的选择,是以「纷争」了断「纷争」,逼迫其他所有人抗拒「纷争」,用自毁带着那旧日的荣光死去,但他失败了。
面对王的威仪,唯有歌耳戈作为一个母亲,勇敢地站了出来与欧利庞角斗。
【迈德漠斯,吾儿啊……】
【他们总劝我遗忘…可我岂能忘记?】
【歌耳戈之子,浴血代冠……】
【若无王冠便无以为悬锋…那我就夺来它,掷碎它,激醒众人吧。】
母亲怒号。
众军沉默不语。
唯有啼哭与昏黑的冥海涛声回荡。
如今,相同的境地落在了万敌身上,是顺从族人的希望,还是就此断绝「纷争」?两者孰轻孰重,就算是塔兰顿(「律法」之泰坦)的「公正天平」也难以定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