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9 章 玉兰纹身

货轮底舱弥漫着柴油和鱼腥味混杂的气息。陆沉舟拧干衬衫下摆，水滴在生锈的甲板上敲出断续的声响。埃德蒙正在检查母亲的生命体征，听诊器金属头在煤油灯下泛着冷光。"血压70/40。"埃德蒙的瑞士口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再输400cc血浆才能撑到香港。"陆沉舟从防水袋里抽出账本，绿色标签那页被河水浸湿了边角。他忽然停住动作——在贿赂记录的最后一行，赫然写着"2023.6.16 澳门海关 翡翠通道特勤费"，后面跟着个手绘的玉兰花符号，花蕊处却多了道蛇信般的分叉。"这图案见过吗？"陆沉舟将账本转向埃德蒙。瑞士医生推了推眼镜："上个月在温绮年遗体右肩看到的纹身，不过..."他忽然噤声，警惕地望向通风管道。铁皮缝隙间漏进一缕咸腥的海风，还夹杂着模糊的脚步声。陆沉舟无声地滑到门边，指间多了片锋利的剃须刀片。脚步声在舱门外徘徊两圈，最终响起三长两短的敲门节奏。"江警官还是老习惯。"埃德蒙松了口气。门开处，穿海关制服的江临川拎着医药箱，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他目光扫过昏迷的老人，最后钉在陆沉舟脸上："老K死了，温家正在湄公河打捞尸体。""你受伤了。"陆沉舟盯着绷带上的血渍。"托你的福。"江临川冷笑，从内袋掏出个密封袋，"巡逻艇交火时，有个面具人往河里扔了这个。"密封袋里是半张烧焦的照片，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温长海站在邮轮甲板上，脖子上的翡翠蛇坠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照片背面用泰语写着"SP-7"，墨迹晕染成蜘蛛的形状。陆沉舟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父亲临终前反复念叨的梦话里，就有"SP-7"这个代号。"知道什么意思吗？"江临川突然拽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玉兰纹身，"三个月前卧底温氏医疗船，每个'特殊供体'都有这种标记。"他指向母亲病号服下的陈旧针孔，"0927号，O型RH阴性，但温绮年死前调取的却是AB型血。"货轮猛地倾斜，煤油灯在舱壁上投下摇晃的阴影。埃德蒙突然按住江临川的手："你纹身的花蕊是首的。"死寂在三人之间蔓延。陆沉舟想起账本上那个分叉的玉兰，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江临川的瞳孔骤然收缩："温家纹身师叫阿莱，右手小指缺了两节...""青铜面具人。"陆沉舟与埃德蒙异口同声。江临川急促地翻找医药箱，取出支肾上腺素扎进老人手臂："听着，澳门何氏赌场的地下诊所有个冷冻舱。上个月运去的AB型心脏..."他忽然噤声，枪管抵舱门的闷响从通风管道传来。陆沉舟吹灭油灯，在黑暗中摸到江临川的伤口。黏腻的血浆里，他触到个微型追踪器。"你被标记了。"剃须刀片寒光一闪，陆沉舟剜出染血的电子元件，"温家什么时候发现的？"江临川疼得吸气："三天前...在停尸房认领温绮年遗体时..."他声音突然扭曲，"那具尸体右膝没有旧伤！"货轮汽笛撕破夜空。甲板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间杂着对讲机的电流杂音。埃德蒙迅速拆开备用氧气面罩套在老人脸上："底舱有救生筏。""分头走。"江临川塞给陆沉舟一张磁卡，"明晚八点，澳门十六浦码头冷冻库。"他顿了顿，"如果见到...绮年...告诉她..."钢制舱门被踹开的巨响淹没了后半句话。陆沉舟最后看到的，是江临川迎着强光举起的警官证，以及从他领口滑出的、花蕊分叉的玉兰吊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