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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毫笔插进青瓷笔洗的瞬间，云来斋的监控摄像头突然喷出墨汁。液晶屏上的价目表扭曲成《兰亭序》残章，“惠风和畅”西字正顺着网线往税务局服务器爬。温不言的算盘珠裂开细纹，他伸手捻住一粒墨珠：“东家，笔在篡改电子账本。”
阿娇拎着拖把从后厨冲出来，酸汤鱼锅扣住冒墨的电脑主机。“滋滋”响声中，显示屏浮出半张魏晋士人脸孔，眼眶里游动着墨色小蛟。“东家！”她一脚踩住蠕动的网线，“这玩意在给咱们开发票！”
云煩捏着紫毫笔尾端冷笑，笔尖滴落的墨汁在地砖缝里凝成二维码。扫码后弹出的电子凭证显示“贞观二十三年，冯承素支取银钱捌万捌仟文”。“温先生，劳烦算算汇率。”他甩手将笔钉入柜台，笔杆上的铜绿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条形码。
盲眼账房的指尖划过算珠：“折合现价正好是张先生拖欠的劳务费。”他忽然侧耳倾听，“笔在召唤债主。”
玻璃门外传来指甲抓挠声，穿汉服的少女贴着门缝呢喃：“抖音说这里能修复古笔...”她怀中的檀木匣渗出墨香，匣面《快雪时晴帖》拓本正被墨汁蚕食。阿娇的银镯突然炸开，二十八枚银片钉住少女影子的右手——那影子的五指正反向生长。
“李小姐是吧？”云煩用鼠须笔挑开木匣，“您祖上可有一位叫李嗣源的？”匣中碎成三截的狼毫笔突然立起，笔头炸开成墨色蒲公英，每粒种子都是缩小的“顿首”二字。
少女的眼白逐渐被墨色浸染：“爷爷说...这支笔会自己写家书...”她的声音忽男忽女，最后半句竟带着沙场金戈声。温不言的算盘凌空劈下，砸碎飘散的墨种，碎裂的“顿首”在地面拼出“契苾何力”的鲜卑名讳。
云煩的真火裹住紫毫笔，火中浮现冯承素跪摹《兰亭序》的场景。朱砂印泥忽然活过来，顺着摹本边缘爬向太宗枕畔。“难怪。”他碾碎一粒墨种，“契苾将军的讨逆檄文，原是用这杆笔写的。”
阿娇的酸汤泼向檀木匣，汤汁在匣面蚀出塞外地图。少女突然口吐胡语，袖中抖出半卷血书，正是安禄山当年反唐的檄文残页。“笔分阴阳。”温不言的盲杖点破血书，“紫毫镇汉魂，狼毫引胡煞。”
紫毫笔与狼毫笔突然凌空相击，墨星飞溅处迸出开元通宝虚影。云煩的鼠须笔趁势插入双笔交缠处，真火顺着笔杆烧出焦糊味。“安西都护府的旧账。”他扯出根蚕丝缠住少女手腕，“李姑娘，令祖是否交代过洛阳白马寺的香火钱？”
地砖缝隙的墨迹猛然暴涨，凝成匹双目赤红的乌骓马。马鬃间缠着残破的节度使旌旗，鞍上无头将军手持墨色陌刀。阿娇翻身跃上柜台，银项圈甩出套住马颈：“这玩意归我了！正好后厨缺个剁椒的！”
温不言的算珠嵌入陌刀裂痕：“天宝三载，契苾何力后人献笔于玄宗。”每颗珠子亮起，刀身便褪去层墨色，“却不知笔杆里藏着怛罗斯的沙。”
无头将军胸腔突然发出鼓声，墨汁从颈腔喷出，在空中凝成高仙芝的西域行军图。云煩的真火掠过地图，烧出个焦黑的“石”字。“原来是你。”他抓起狼毫笔掷向乌骓马，“石国镇守使的怨气，养得笔墨发臭了。”
少女的汉服寸寸碎裂，露出里面的胡商锦袍。她指尖长出墨色护甲，抓向云煩心口：“还我怛罗斯三千孤魂！”阿娇的剔骨刀横劈而来，刀锋卡在护甲间迸出火花。温不言突然扯开衣襟，胸膛上浮现白起当年坑杀赵卒的阵图。
“东家，笔祭要成了！”盲眼账房咳出黑血。紫毫笔尖突然生出獠牙，咬住云煩手腕。真火顺着血脉倒流，将他的瞳孔染成金色。柜台下的青铜鼎自行飞起，鼎内飞出西十二枚蚕茧，每茧都裹着个“之”字。
云煩反手将鼠须笔插入鼎耳，鼎身《兰亭序》铭文开始游动。“王右军！”他暴喝一声，鼎中蚕茧同时炸开，茧丝缠住双笔，“你的字债，该清了。”
虚空浮现书圣残影，他挥手写下“死生亦大矣”。墨迹化作牢笼困住乌骓马，蚕丝趁机绞碎狼毫笔。少女惨叫倒地，锦袍下钻出数百条墨蚕，被阿娇的酸汤浇成灰烬。
温不言的算盘接住坠落的紫毫笔，珠子上浮现现代银行流水。“劳务费到账了。”他擦拭着算珠，“八万八，一分不少。”
玻璃门突然被撞开，张姓男子举着手机冲进来：“云老板！我刚收到唐朝的电子转账...”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机屏幕上，冯承素的工笔画头像正在点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