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雨与蓝光
空调外机的嗡鸣声像垂死老狗的喘息，林晚咬断第三根橡皮筋时，舌尖尝到橡胶灼烧的苦味。发丝散乱地黏在汗湿的脖颈，仿佛有无数蜘蛛在皮肤上结网。电脑屏幕的蓝光在黑暗中切割出锐利的扇形，边缘恰好落在桌角的星巴克杯上——杯身用荧光笔画的柴犬笑脸己经褪色，耳朵部分被咖啡渍晕染成诡异的紫红色。
这是陈小雨三个月前的手笔。那天她们挤在奶茶店躲雨，小雨抢过店员马克笔时笑得狡黠："给你的幸运符！"如今这笑脸在蓝光中扭曲变形，像某种远古图腾。
"五彩斑斓的黑..."林晚盯着学生会凌晨两点发来的修改意见，光标在甲方批注上颤抖。宣传片里的汉服少女正在樱花树下转圈，配乐突然卡顿成尖锐的电流声。她抓起桌角的铁皮月饼盒猛砸回车键，锈蚀的盒盖弹开一条缝，黑色鳞片在月光下泛着油膜般的光泽。
这是上周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古董。摊主是个独眼老头，指甲缝里嵌着类似鳞片的物质。"午夜十二点打开，"他说话时喉咙里发出咕噜声，"能看见前世。"当时林晚只当是疯话，此刻盒中却传来蜂群般的震颤，连桌面的水杯都泛起涟漪。
窗外的暴雨突然加剧，雨滴砸在锈蚀的防盗网上，发出子弹穿透铁皮的脆响。对面床铺的库洛米印花被子动了动，陈小雨翻身的瞬间，睡裙肩带滑落，露出锁骨处新纹的蝴蝶刺青——那蝴蝶的触须在月光下诡异地扭动，翅脉中流淌着荧蓝色液体。
林晚灌下冷掉的速溶咖啡，劣质奶精的酸腐味让她想起孤儿院的早餐。总是结块的麦片粥，配上过期奶粉冲的饮料。修女嬷嬷说这是"上帝赐予的甘露"，首到某天她在粥底发现半片指甲。
监控视频加载完毕的提示音将她拽回现实。标注"3.28异常事件"的文件正在自动播放，进度条下方有个形如眼睛的血色图标。凌晨三点十七分，黑白画面里的陈小雨赤脚飘过走廊，白色睡裙下摆无风自动，像被无形的手提着裙角。
当她把进度条拖到3:25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同一个摄像头拍到陈小雨从反方向折返，脖颈后仰到人类极限角度，月光透过敞开的楼梯间窗户，将她的影子拉长成多足生物的形态。右手紧攥的黑色物体滴落黏液，在瓷砖地面蚀出细小孔洞。
林晚将画面放大到像素模糊，指甲缝里的暗红色污渍刺痛视网膜。抽屉最底层的体检报告被咖啡渍晕染开：【陈小雨，血型O型，凝血功能异常】。而三天前分子生物学实验课上，小雨的血液在滤纸层析时呈现AB型特有的淡紫色环。
"啪！"
顶灯毫无征兆地熄灭，备用电源的蓝光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天花板上。那影子突然扭曲拉伸，指节增生出额外关节，首到手机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陈小雨床头的库洛米玩偶眼睛泛起红光，内置录音功能自动开启：
"...别去...实验楼...他们在喂它吃记忆..."
电流杂音中混杂着野兽磨牙般的响动，日期显示为三天前的23:47分。
吱呀——
上铺传来铁架床的呻吟。陈小雨的被子鼓起人形，边缘露出一截灰白色的手臂。那手臂像泡发的尸体般，指关节覆盖着细密的黑色鳞片，指甲缝里卡着半片粉色美甲——正是小雨昨天刚做的库洛米主题款式。
"小雨？"
防狼喷雾的保险栓被拇指顶开，林晚的脚跟抵住桌腿蓄力。回应她的是金属床栏的尖叫——陈小雨的五指如钢钩般嵌入铁架，蚊帐在剧烈晃动中缠住她的脖颈。撕裂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牙床：
"林晚...你看见了..."
声音像是用变声器处理过，高频部分夹杂着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
铁皮月饼盒突然炸开，黑色鳞片如活鱼般弹跳。林晚抓起最近的一片按在墙面，鳞片边缘立刻分泌出黏液，在涂料上蚀刻出歪扭箭头，指向宿舍门口。走廊监控画面在电脑屏幕闪回——三天前的同一时间，陈小雨正站在她们此刻的位置，用美工刀在门框刻下【不要开门】。
暴雨骤然停歇。月光穿透云层裂隙，将陈小雨的影子投射在对面墙壁。那影子没有头颅，脖颈断面伸出无数蚰蜒般的触须，正缓缓爬向林晚的脚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