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刘念摆摊的健身房,旁边都是写字楼,又正好是在他们上班的时候出摊,所以刘念的客人白领比较多。
西装革履的人流如潮水漫过台阶,公文包拉链的轻响与高跟鞋叩地声交织成城市晨曲。
有人咬着便利店饭团,目光却被街角飘来的炸物香气勾得偏航;
有人攥着健身房门禁卡,手指却无意识地着口袋里皱巴巴的炸串包装纸,那上面还留着昨晚的油香,像偷藏的秘密。
早晨七点五十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准时停在健身房门口,冯先生的司机捧着保温箱下车时,袖口的家族徽章在晨光中闪过冷光:
“刘先生,冯先生要求鹅肝酥卷的脆浆再减0.1克泡打粉,油温恒定179℃。”
刘念挑眉应下,指尖翻动鹅肝的动作忽然多了几分法式主厨的优雅。
昨晚他特意研究了冯先生提到的“层次平衡理论”,
此刻正将波特酒渍樱桃碎拌入芝士酱,粉色果粒在乳白酱汁里浮沉,像极了莫奈画中的睡莲。
穿薄荷绿连衣裙的女孩来得比昨天更早,手里攥着个印着卡通炸串的帆布包:“念哥!我给你带了妈妈腌的酸黄瓜!”
她掏出玻璃罐时,罐口还沾着新鲜的香菜叶,“配和牛串肯定绝了!”
刘念接过时,发现她今天没喷香水,身上只有淡淡的柠檬洗衣皂香,
混着酸黄瓜的清爽,竟比任何高级香氛都更适配炸串摊的烟火气。
财务总监踩着十公分高跟鞋走来,左手拎着轻食盒,右手却首奔价目表:“照旧,鹅肝酥卷去芝士,和牛串双份樱花虾粉。”
她推了推镶钻眼镜,目光扫过刘念新添置的分子料理设备,
“昨晚我算了笔账,你若改用真空低温慢煮法处理和牛,成本能降低18%,但口感——”
话没说完,己经咬下第一口,剩下的“会更惊艳”被肉汁烫得咽了回去,却在眼底漾起赞许的光。
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主管今天没带轻食,而是捧着本《分子料理圣经》:“刘先生,我想试试用液态氮做脆浆。”
她翻到某页,指尖划过“温度对脆浆结构的影响”图表,“-196℃的瞬间低温能形成更细密的气孔,或许能让你的天妇罗衣薄如蝉翼。”
刘念眼睛一亮,两人立刻在炸串摊上搞起实验,当液态氮遇上热油锅,腾起的白雾里,
和牛串的脆浆竟真的发出“簌簌”的轻响,像冬日踩雪的声音。
冯先生的助理推开“Le Saphir”后厨的门时,保温箱里的炸串还带着体温。
顶级 chef 们正在调试新一季菜单,分子料理设备的嗡鸣中,突然飘来一缕天妇罗的焦香
正在挤草莓泡沫的副厨手一抖,泡沫在盘边堆成了歪歪扭扭的小山。
冯先生摘下金丝眼镜,用白手套轻轻拂开保温箱盖。
鹅肝酥卷的脆浆上,还凝着刘念特意撒的金箔碎,在厨房的冷光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用银叉切开时,波特酒渍樱桃的汁水流进芝士酱,在白瓷盘上画出道粉色的银河。
第一口咬下,脆浆的“咔嚓”声惊得正在打奶泡的学徒抬头,而冯先生的睫毛,竟在咀嚼时微微颤动
那是只有在品鉴勃艮第顶级红酒时才会出现的、极致专注的神情。
“温度控制得更精准了。”
他用 纸巾擦了擦嘴角,指尖蹭到的金箔碎粘在手套上,像撒了把碎钻,
“脆浆的气泡密度至少提升了30%”
助理刚要开口,却见他忽然挑眉,
“但樱花虾粉的咸度压过了和牛的脂香,刘先生是不是换了供应商?”
后厨的主厨们悄悄围过来,看着冯先生盘中的炸串窃窃私语。
当鹅肝酥卷递到甜品师面前时,她忽然惊呼:“这乳化度!比我做的舒芙蕾还要轻盈!”
主餐区的侍酒师闻着味赶来,掏出酒单比划:“配1982年的玛歌红酒,绝对能平衡炸物的油脂!”
冯先生却摇头,从冰柜里取出瓶冰镇的日本清酒:“要用这种带着米香的‘月桂冠’,才能衬出樱花虾的鲜。”
整根和牛串下肚,冯先生的领带己经松了两格。
冯先生用银叉切开鹅肝酥卷时,脆壳裂开的轻响像极了打开波尔多红酒瓶塞的瞬间。
鹅肝泥如融化的太妃糖般缓缓流出,混着1998年泰勒波特酒的深邃,在瓷盘上洇开琥珀色的涟漪。
他轻抿一口,舌尖先捕捉到脆浆里捷克皮尔森啤酒的麦香,继而陷入鹅肝的丝绒般绵密,
最后被波特酒的黑巧克力余韵轻轻托住,整个人仿佛坠入卢瓦尔河谷的深秋,脚下是踩碎的葡萄叶,鼻尖萦绕着烤栗子的甜香。
和牛串入口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182℃的油温精准锁住油脂,肉汁在齿间迸发的刹那,
樱花虾粉的咸鲜如闪电般划过味蕾,与芝士的乳香形成完美对冲。
他下意识转动袖口的家族徽章袖扣,忽然想起童年在家族庄园里,
老厨师用果木烤和牛的场景,此刻的炸串竟比记忆中的牛排更有张力,
每一口都像在舌尖上演一场交响乐,脆浆的“咔嚓”是定音鼓,肉香是大提琴,
而樱花虾的鲜则是突然切入的短笛,清亮得让人眼眶发热。
当加拿大牡丹虾的虾膏在口中爆开时,他忍不住发出低低的赞叹。
天妇罗衣的轻薄如蝉翼,却在咬开时发出“簌簌”的脆响,像雪落在热石板上的声音。
虾肉的甜混着阿尔卑斯岩盐的微咸,让他想起在北海道函馆港口吃到的现捞牡丹虾,
却多了份炸物特有的温暖治愈。他用指尖沾起盘底的芝士酱,
最后品尝黑松露芝士拉丝棒时,冯先生放下银叉,首接用手拿起。
长达23厘米的芝士丝在灯光下拉出晶莹的弧线,他微微仰头,让丝缕垂落在舌尖,松露的 气息与芝士的奶香瞬间交融,
像把佩里戈尔的松树林搬进了口腔。咬断的瞬间,脆壳的焦香与内里的柔滑形成奇妙的口感断层,
吃完最后一口,冯先生摘下金丝眼镜,用亚麻餐巾仔细擦拭指尖。
他捏着空签子沉思片刻,忽然起身走向食材库,取出块珍藏的 A5 和牛:“通知刘先生,明早我带和牛去他的摊位。”
助理愣在原地,看着顶级 chef 们围在保温箱前拍照的场景,忽然觉得这大概是“Le Saphir”成立以来,最不米其林的时刻。
夜幕降临时,冯先生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摆着吃空的保温箱。
窗外的黄浦江倒映着霓虹,助理敲门进来时,看见冯先生嘴角还沾着芝士碎,却在笑。
那抹笑不像平时品鉴美食时的犀利,倒像是想起了某个遥远的、带着烟火气的童年夏夜。
或许是在某个街角的小吃摊前,父亲用粗糙的手掌递来根炸年糕,油香混着汗味,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更让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