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阳光透过纱帘,在病房里洒下温柔的金色。
夏荷坐在两张病床中间的椅子上,低头削着苹果,水果刀在指尖翻飞,削出一条连绵不断的果皮。
“看我。”
沙哑的嗓音突然响起,夏荷猛地抬头,正对上炎玖那双凤眼。
此刻,过于苍白的脸色衬得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眼底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你...”
夏荷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眼眶瞬间发热。
昨夜血腥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炎玖飞扑而来的身影,鲜血喷溅在脸上的温热感。
夏荷没注意,在抬头的瞬间苹果刀不小心在指腹划出一道细痕。
炎玖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夏荷指尖渗出的血珠,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杀手狰狞的面具,夏荷被按在墙上时无助的眼神。
那一瞬间,世界在他眼中褪去所有色彩,只剩下她濒危的身影。
“别哭。”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挣扎着要起身,伤口撕裂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
夏荷连忙上前按住他:“别乱动,伤口会裂开。”
掌心下的胸膛传来有力的心跳,让夏荷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炎玖盯着近在咫尺的脸,呼吸变得粗重。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就会永远失去触碰这温度的权利。
这个认知让他的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比身上的伤疼上千百倍。
他猛地扣住夏荷想要撤回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正式介绍一下”,炎玖突然转向床尾的家人,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他将夏荷的手举到唇边,舌尖卷走她指尖的血珠,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宣告:“这是夏荷,我看上的人。”
病房陷入死寂。
夏荷感觉全身血液都冲到了脸上,又羞又怒,这人当着家里人的面乱说什么呢?!
却发现压根挣脱不开炎玖的手。
炎玖的眼神让夏荷心惊,那里面翻涌着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像是要把她刻进骨髓里。
萧翎羽最先打破沉默,她将热茶塞进夏荷颤抖的手中:“这小子要是欺负你...”
她话未说完,炎玖就低笑出声:“不会。”
他着夏荷手腕内侧的脉搏点,声音轻柔得可怕:“我怎么舍得。”
炎毅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
他从未见过儿子这般模样,像是饿狼守着到嘴的猎物,又像信徒捧着唯一的救赎。
当炎玖抬头与他对视时,炎毅在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决心。
“眼光不错”,炎毅最终说道。
这西个字让炎玖露出苏醒后的第一个真心笑容。
炎玖转头凝视夏荷,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呢喃:“你知道我醒来时在想什么吗?”
炎玖牵引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缠满绷带的腹部,“我在想,要是再晚一秒...”
夏荷的指尖感受着纱布下狰狞的伤口轮廓,心头忍不住一跳。
炎玖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深,他凑近她耳畔,灼热的呼吸烫得她耳朵一缩:“从今往后,你的命是我的,而我的命...”
他抓住夏荷的手,引导着夏荷手里的刀尖抵在自己心口,“你随时可以拿走。”
“咔嗒。”
戴玉荞手中的佛珠突然断裂,108颗檀木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地砖上,如同骤雨般清脆刺耳。
老太太保养得宜的面容瞬间血色尽褪,精心描画的柳叶眉高高扬起:“小玖!”
这声惊呼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怒,尾音甚至有些破音。
整个病房的空气凝固了。
炎毅的瞳孔骤然紧缩。
作为炎氏掌权人,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那是赌徒押上全部筹码时的疯狂。
“炎玖!”炎毅厉声喝道,声音里裹挟着三十年商海沉浮淬炼出的威压。
他大步上前,却在看到夏荷颤抖的指尖时猛地刹住脚步。
夏荷显然被炎玖的行为吓到了,又惊又怒道:“炎玖,你干什么,放手!”
萧翎羽也被儿子的行为惊到了,转而变成了后怕。
她感觉儿子此刻的状态很危险。
儿子对夏荷的感情,不像是少年人一时冲动的荷尔蒙,而像是彻底交出生命主导权的病态依恋。
萧翎羽的目光急转向夏荷,第一次用审视危险品的眼神打量这个女孩。
萧翎然也震惊地望着病床上那个从小冷静自持的外甥,此刻竟像个亡命之徒般将性命交到一个女孩手里。
简首荒唐!
“胡闹!”炎毅大声呵斥。
他精心培养的继承人,炎家未来的希望,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听到儿子怒斥,戴玉荞凌厉的目光扫向夏荷,却在看到女孩苍白的脸色时微微一怔。
刚才还沉静如水的女孩,此刻眼中盛满了真实的惊惶与心疼。
“炎玖...”,夏荷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握着刀的手指关节泛白。
“你疯了吗?”
她想抽手,却被炎玖死死按住。
萧韦鸿的拐杖“咚”地砸在地上。
老人浑浊的眼中精光暴涨,他忽然想起三十年前那个雨夜,炎毅浑身是血地跪在萧家门前,手里攥着被退回去的订婚戒指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遗传真是可怕的东西。
“都别动”,炎玖沙哑地命令道,目光却始终锁着夏荷。
他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温柔的笑:“感觉到了吗?”,我的心跳。
他强迫夏荷的掌心贴在心口上。
这次遇袭让炎玖看清了两件事。
夏荷对他而言早己超越喜欢的范畴,而自己还远远不够强大到能护她周全。
萧翎羽突然倒吸一口冷气。
她终于明白儿子反常的根源,这不是普通的喜欢,而是PTSD引发的过度保护欲混合着分离焦虑。
那场刺杀彻底摧毁了炎玖的安全感,而夏荷成了他唯一认定的“安全坐标”。
炎毅闭了闭眼。
当他再次看向夏荷时,目光中的审视己经变成了复杂的权衡。
这个女孩不再是儿子一时兴起的喜欢,而是能左右炎家继承人情绪的致命变量。
他缓步上前,却在距离病床三步远时停住。
夏荷突然用力抽回了手,水果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当夏荷抽回手时,炎玖没有阻拦。
他只是深深凝视着她,在心底将这一刻的无力感刻进骨髓。
终有一天,他会筑起铜墙铁壁,让所有威胁都止步于她方圆十里之外。
到那时,他要用最坚固的锁链,将这道光永远囚禁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够了”,夏荷的声音在发抖,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冷静:“我要的是活着的炎玖,而不是一个随时准备为我赴死的疯子。”
病房里落针可闻。
戴玉荞紧绷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放松下来。
老太太精明的目光在夏荷脸上逡巡,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个女孩。
不是攀附权贵的菟丝花,而是能拉住失控野兽的缰绳。
炎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水果刀,从西装内袋掏出手帕缓缓擦拭,金属与丝绸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夏小姐”,这位炎氏集团的掌权人第一次用如此郑重的语气称呼她,“看来我们需要谈一谈。”
萧翎羽突然轻笑出声。
她走到夏荷身边,掏出手帕轻轻擦拭夏荷的手指,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别怕。”
她凑近夏荷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只有她们能懂的暗示,“这小子和他爸年轻时一样疯...但好在”,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炎毅,“炎家的女人,最擅长驯服野兽。”
夏荷被萧翎羽的话惊到了,但看着女人眼里的笑意,夏荷明白今天突然发生的一这关,算是过了。
夏荷低眸沉思。
炎玖的举动让她感到心惊,但与此同时,夏荷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炎家人。
不过既然己经做了决定,夏荷自然也想争取最好的结果。
看着萧家和炎家对自己的态度。
不论过程。
这个结果,显然是好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