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棠的运动鞋底在碎石上打滑,肺叶像浸在滚油里灼烧。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混着玉圭在掌心的震颤——那温度早透过谢砚的外套布料,在她手背上烙出红痕。
密道尽头的天光越来越亮,可身后的轰鸣却如催命鼓点,每一步都像踩在即将断裂的琴弦上。
"啪嗒。"
半块玉圭突然从指缝滑落。
她踉跄着蹲下,指尖刚触到玉面,就被涌出的温热液体惊得缩回手——暗红色液体正从玉圭边缘细密的裂纹里渗出来,像被挤破的血珠,在晨露未干的碎石上晕开。
"怎么会......"她扯下沾着毒雾的袖口,轻轻擦拭玉面。
紫外线灯是爷爷当年修古画用的,此刻正从工具箱侧袋里露出半截。
苏挽棠抖着手摸出来,冷白光扫过玉质的瞬间,她差点咬到舌尖——
玉圭内部竟浮起九道淡金色纹路,像被刀刻进骨髓里的指纹,每一道螺旋都与爷爷笔记中夹着的泛黄拓片严丝合缝。
那是谢家先祖的图腾,是九门匠人世代相传的烙记!
"苏姐!"
林小棠的尖叫从头顶炸响。
苏挽棠抬头,看见女孩正扒着密道外的野荆条往下探,首播手机的冷光映得她眼眶发红:"工牌信号定位到了!
谢老师在西边废弃矿洞!"
苏挽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抓起玉圭塞进怀里,顾不上被荆条划破的手臂,顺着林小棠扔下的登山绳往上爬。
风里还飘着淡汞的腥气,可此刻她满脑子都是谢砚咳血的模样——他推开她时,后颈沾着的碎石渣,他说"九门的魂在古纹里"时发颤的尾音。
矿洞入口挂着锈迹斑斑的"危矿勿近"木牌,林小棠举着手机照路,光斑在潮湿的岩壁上跳跃:"信号就在最里面......"话音未落,苏挽棠己经冲了进去。
腐土味混着血锈味扑面而来。
谢砚半倚在坍落的矿车旁,白衬衫前襟浸着黑红的血,左手还攥着半块碎裂的考古铲。
他抬头时,睫毛上沾着矿尘,见是她,竟还扯出个苍白的笑:"你跑出来了......"
"别说话!"苏挽棠跪在他身侧,颤抖的手按在他胸口。
能摸到心跳,很慢,像老钟摆。
她扯开自己的外套裹住他,这才发现他后颈有块焦黑的灼伤,皮肤下隐约有淡金色纹路——和玉圭里的指纹一模一样。
"汞银矿脉......是九门最后一道防线。"谢砚咳得蜷起身子,黑血溅在苏挽棠手背上,"沈墨卿激活它,说明他等不及要......"
"轰——"
头顶突然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
苏挽棠抬头,看见矿洞顶部的岩缝里渗出银灰色雾气——和之前密道里的毒雾一模一样!
她猛地将怀里的玉圭按在谢砚掌心,紫外线灯的冷光下,玉圭缺失的那面突然浮现出朱砂般的字迹:"玄武门·秦淮河·子午线"。
"爷爷临终前......"苏挽棠的呼吸骤然急促,她想起那个暴雨夜,老人抚摸着唐宫蝶盒残片,浑浊的眼睛突然清亮:"十二蝶归巢时,九门自启......","沈墨卿要毁掉南京的文物库!
那里藏着十二蝶的另一半!"
"苏姐小心!"
林小棠的尖叫混着金属撞击声。
苏挽棠转头,看见三个黑衣男人正从矿洞深处逼近,为首的举着枪,枪管上还挂着消音器。
月光从洞口漏进来,照见男人耳后青黑的刺青——是沈墨卿的标志。
"首播开着。"林小棠突然把手机举到胸前,镜头对准男人,"各位老铁,这位'沈老板'的墨玉斋,这些年用汞银矿脉逼死多少矿工?
他们的血,是不是都渗进你们卖的'老坑玉'里了?"
为首男人的太阳穴跳了跳,枪口转向林小棠。
苏挽棠的指甲几乎要掐进玉圭里,她能感觉到玉面的温度在疯涨,怀里的汞银毒雾突然开始翻涌——像被玉圭召唤着,银灰色雾气裹着暗红液体,在她和林小棠身前凝成一道灼热的屏障。
"走!"谢砚突然拽住她的手腕。
他不知何时摸出了随身的平板,三维建模蓝光映得他眼底发亮:"玉圭纹路指向南京博物院地库,十二蝶......"
"砰!"
枪声在屏障外炸响。
苏挽棠护着林小棠往洞口跑,余光瞥见谢砚后颈的灼伤正在发亮,和玉圭里的指纹重叠成完整的九道螺旋。
矿洞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远处传来警笛的呜咽,可苏挽棠的注意力全在掌心的玉圭上——那上面的"玄武门"三个字,正随着她的心跳一下下发烫。
"南京。"她对着谢砚喊,风灌进喉咙里发疼,"等进了地库......"
谢砚的笑被警笛声打断。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指腹轻轻碰了碰她手背上的红痕:"我信你。"
乌云散了些,月光重新落在玉圭上。
苏挽棠看见玉质深处,十二只错银蝶的轮廓正在浮现,每一只的翅膀,都指向南京城的方向。
地库的密码,该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