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0月3日,榕城西郊烂尾楼群。
林九尘攥着法医部最新报告,指节在"西维丹成分分析"栏抠出月牙印。血玉扳指残片检测出微量骨灰,DNA图谱竟与他右手白骨上的刻痕完全吻合。暴雨砸在挡风玻璃上,他忽然想起今晨镜中自己眼底的血丝,像极了银针淬毒后的纹路。
"到了。"司机刹车时,林九尘正盯着手机里的加密照片——王明浩尸体胸腔里窜出的藤蔓,在解剖灯下呈现出市长官印的篆体轮廓。他推门下车,腐木味混着线香首冲天灵盖,十年前医院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在鼻腔炸开。
拆迁队正要引爆第13根承重柱,爆破手突然僵在原地。林九尘顺着众人视线抬头,看见位鹤发老者倒悬在锈蚀的钢筋上,脚踝缠着发黄的《黄帝内经》抄本,每根脚趾都夹着根银针,针尾系着半透明的哭魂。
"九宫飞星,逆顺生克。"老者开口时,满口黑牙泛着水银光泽。他左手捏着的不是针灸铜人,而是具穿着病号服的骷髅,骷髅右手无名指处赫然嵌着枚血玉扳指。
爆破手突然惨叫着撕开防爆服,胸口浮现出"孝"字药丸的灼痕。林九尘后颈汗毛倒竖,他认得那个痕迹——三天前污水处理厂死者胃容物里,就浮着颗刻有相同字样的蜡丸。
"林市长可带官印了?"老者突然转头,倒悬的视角让他眼珠暴突,血丝像蚯蚓般在眼白游走。林九尘刚要摸向内袋,溃烂的右手突然穿透西装,白骨指尖滴落的黑血在积水中绽开成"不忠"二字。
钢筋断裂声炸响的瞬间,老者右脚一抖,九根银针破空而出。林九尘视网膜上残留的银光轨迹,竟与《黄帝内经·灵枢》篇的经络图完全重合。更诡异的是,每根银针都精准刺入拆迁队员的死穴,针尾系着的哭魂却发出婴儿般的笑声。
"以魂定穴,以气续命。"老者松手的刹那,骷髅右手突然掐住林九尘咽喉。他这才看清骷髅左胸处有道缝合疤,针脚与沈霁霜额角的旧伤如出一辙。暴雨突然倒灌进楼体,林九尘在漩涡中看见十年前那个雨夜——自己正抱着病历本冲进强拆现场,而怀里的记录仪,此刻正在老者手中滴溜溜打转。
"你每签一份黑心合同,"老者突然贴近他耳畔,腐臭气息混着檀香味,"这栋楼就长高一寸。"他左手食指轻叩骷髅天灵盖,整栋烂尾楼突然发出哀鸣,承重墙上浮现出九十九张人脸,每张嘴都在无声地喊"拆"。
林九尘踉跄后退时,右脚踩到个硬物。捡起细看,竟是半截银针,针身刻着"肝主谋虑"的残句,而针尾系着的不是哭魂,是根焦黑的断指,指甲缝里嵌着市徽铜扣的碎屑。
爆破警报突然解除,拆迁队员们像被抽走魂魄般在地。老者倒悬着飘到林九尘面前,骷髅手中的血玉扳指突然发出婴啼:"林市长可知,你博古架上的螭虎,是用这些娃娃的眉心骨雕的?"他右脚轻点,九根银针突然带着哭魂刺入林九尘九大死穴。
剧痛袭来的瞬间,林九尘看见自己右手白骨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银针孔洞,每个孔洞都透出红光,像是无数双眼睛在骨缝里眨动。老者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得钢筋簌簌落灰:"好一个民心为玺!你且看看,这官印里藏着的,是民心还是人心?"
市长专车鸣笛声由远及近时,林九尘正跪在积水里呕吐。他吐出的不是秽物,而是九十九颗"孝悌忠信"丹,每颗蜡丸表面都映着张扭曲的脸——有十年前强拆现场的哭嚎者,也有近日命案的死者,而最中间那颗,赫然是他自己的面容。
"市长,该去城隍庙了。"新秘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九尘转头时,看见对方西装内袋露出的半截银针,针尾系着的哭魂,分明长着王明浩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