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观地脉的震颤在子夜时分达到巅峰。林九尘的灵体正在玉髓中温养,突然被九道破空声惊醒。他飘出地宫时,正看见十三道血色长虹贯日而来,为首的黑袍人周身缠绕着婴孩魂魄,每声啼哭都让古柏的年轮黯淡三分。
"血手阎罗……"林九尘的灵体泛起金光,他认出那黑袍人腰间的青铜令牌,正是三十年前被正道围剿的魔道巨擘。此刻这魔头不仅未死,反而借血祭之术突破了桎梏,眉心第三目中跳动着幽蓝鬼火。
观中精怪们早己察觉异样。荷花池的水母精缩成团,触须紧紧缠住溺亡者魂魄;古柏精们垂下枝条,在地面编织出《往生咒》经文;最警觉的是钟楼里的师弟魂魄,他抛下敲钟杵的瞬间,晨钟自己轰鸣起来,音波震碎了三片血云。
"玄真子的走狗们,交出玉髓!"血手阎罗的咆哮震落屋檐积雪,他身后魔众同时抛出招魂幡。黑雾中浮现出万千骷髅,有的还穿着道袍,有的断臂处插着桃木剑,正是三十年前参与围剿的正道修士。
林九尘的灵体飘至三清殿前,眉心金莲缓缓旋转。他双手结印,古柏年轮突然亮起,九百九十九圈金纹化作锁链破土而出,在观外结成倒扣的金钵。"血手老魔,三十年前你能逃得性命,今日可没这般好运。"
"桀桀桀,原来是个灵体。"血手阎罗第三目鬼火大盛,他看出林九尘体内残留的戾气,"正好用你的魂魄炼制万魂幡!"魔爪挥动时,万千骷髅扑向金光大阵,黑雾与金芒相撞处爆出刺目强光。
战斗在观外三里处展开。林九尘操控着年轮锁链,每根锁链都缠着《往生咒》,触碰到魔气便自动燃烧,化作朵朵红莲。血手阎罗的魔躯却像液体般流动,被红莲烧穿的伤口瞬间复原,反而将红莲染成诡异的紫色。
"师弟,助我!"林九尘突然传音,他感觉到体内戾气开始反噬。每当红莲绽放,他左胸就传来灼痛,那是当年剖丹时留下的旧伤。更糟糕的是,玉髓中的魔性被激活,他的灵体边缘开始泛起黑气。
观中扫落叶的老道突然挺首脊背。他手中的竹扫帚断裂成灰,道袍无风自动,露出内里千疮百孔的躯体。"师兄,我等你这句话,等了三十年。"老道转身时,面容突然年轻,断臂处生出新的手掌,正是林九尘师弟的模样。
师弟魂魄借体显圣的瞬间,玄真观突然下起红雨。雨滴并非液体,而是朵朵燃烧的红莲,所过之处魔气消融。血手阎罗的第三目首次露出惊惶,他认出这是佛门业火,却带着道家罡气,正是他魔躯的克星。
"你竟将《九转玄天诀》与《往生咒》融合!"血手阎罗抛出万魂幡,黑雾中冲出九条骨龙。每条骨龙都由修士骸骨组成,龙首处悬浮着金丹,正是当年参与围剿的正道长老遗物。
师弟的魂魄却露出讥笑。他单手结印,观中所有魂魄同时吟唱《往生咒》,红雨化作火海将骨龙困住。林九尘趁机操控年轮锁链穿透火海,锁链尖端绽放的红莲精准刺入骨龙逆鳞,九声惨叫震碎了半边夜空。
"不可能!你们怎会掌握业火红莲阵!"血手阎罗的魔躯开始龟裂,他终于意识到观中隐藏的秘密——那些看似无害的精怪,实则是玄真子布置的阵眼,每个魂魄都对应阵法的一环。
林九尘的灵体突然剧痛,他低头看见玉髓化的骨骼上浮现出魔纹。师弟的魂魄显圣消耗太大,维持业火红莲阵让他的魂魄开始透明。"师兄,该你了!"师弟的声音在林九尘识海炸响,他抛出枚玉简,正是《太虚还魂篇》中记载的"净世咒"。
玉简在林九尘眉心炸开时,他感觉灵体被撕成碎片。每个碎片都化作红莲,与古柏年轮的金纹共鸣。当第一朵红莲没入血手阎罗眉心时,魔头发出非人的惨叫,他的魔躯从第三目开始燃烧,化作朵巨大的黑莲。
"我诅咒你们……"血手阎罗的残魂被红莲吞噬前,抛出最后手段。九枚染血的铜钱嵌入地面,组成个诡异的阵法。林九尘的灵体刚要追击,突然感觉心脏被攥住——那是三十年前他亲手种下的因果。
师弟的魂魄突然挡在阵前。他仅剩的手掌结出莲花印,身躯却像瓷器般开裂。"师兄,记住师父的话……"魂飞魄散前,他对着林九尘眨了眨眼,那神情与当年偷偷放走穿云箭时一模一样。
红莲业火吞没阵法的瞬间,林九尘的灵体重回玉髓。他看见师弟的魂魄化作金光,融入观中每株草木。最亮的那道光没入晨钟,从此每当钟声响起,观中精怪都会停下动作,对着钟楼方向叩首。
地脉终于平静,但林九尘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血手阎罗的残魂虽灭,但那九枚铜钱组成的阵法,分明是上古魔阵"九子连环"。更让他心悸的是,玉髓中的魔性非但未消,反而因吞噬了魔头残魂,在骨骼深处结出颗血色莲子。
晨光穿透云层时,考古队在观外醒来。他们只记得突如其来的困意,却不知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陈雨桐的摄像机里,最后一段视频是模糊的金光,画面中央站着个透明人影,正对着镜头露出释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