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九年春分,林九尘自断魂崖坠落。崖底瘴气如紫黑色淤泥般翻滚,腐臭中混着铁锈腥气,竟是千年秘银溶液挥发所致。瘴气触及腰间玉佩时,羊脂白玉突然泛起红光,玉璧深处的秘银砂如活物般游走,在林九尘周身织出薄雾屏障。再睁眼时,茅檐低垂如垂死之人的眼皮,檐角铜铃在瘴风中发出病妇般的呜咽。
游方道士正用符水浸透的纱布为他换药。那符水呈暗红色,浮着未化尽的朱砂颗粒,纱布揭下时带起的皮肉泛着幽蓝,竟是秘银纹路与血肉共生。烛火在道士鹤发间映出诡谲光晕,他指尖铜钱斑在药罐蒸腾的热气中泛着青绿,仔细看会发现每枚铜钱都嵌着半颗牙齿。
"公子可知,这崖底葬着九口银水缸?"道士突然开口,嗓音像生锈的铜锁。他身后药架陶罐嗡鸣不休,罐口黄符渗出血珠,隐约可见婴孩手指抓挠罐壁的痕迹,指甲缝里嵌着秘银砂。最上层陶罐突然爆裂,飞溅的碎片在林九尘颈侧划出血痕,伤口渗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秘银溶液。
林九尘摸向缠着纱布的右脸,触手皆是凹凸刻痕,恍若有人用秘银砂在他皮肤上刻经文。夜半子时,窗外传来孩童啼哭,那声音像锈刀刮骨,又似银针刺耳。他提刀追至后山,月光下满地都是残破的纸人,纸人脸上用朱砂画着秘银纹路,在夜风中如活物般扭动。
道士正对着枯井施法,井沿生满暗紫色苔藓,苔藓间嵌着九枚铜钉,每枚铜钉都穿着一绺头发。井中浮着九张人脸,每张脸右颊皆刻着与他相同的秘银纹路,在月光下泛着血光,竟与林家祖传玉佩的纹样如出一辙。最上首那张脸突然睁眼,瞳孔中映出林九尘坠崖时的场景,画面里阿蘅手中九转还魂鼎的血珠,正巧落在他右脸伤口。
三更梆子响时,林九尘第一次解开纱布。铜镜中映出的半张脸宛如恶鬼,秘银纹路从眼尾蔓延至下颌,在皮肤下组成个"嗔"字,笔画间渗着暗红血珠。更可怕的是,每当哭声响起,他右眼便会渗出血泪,泪珠坠地化作秘银砂,在青砖上刻出《百病寻源录》的残篇,字迹间渗着腐肉气息,仔细闻会发现那是二十年前林家灭门时烧焦的血肉味。
"公子可听过人皮灯笼?"道士突然出现在门口,手中托着盏琉璃灯,灯芯竟是根染血的婴儿指骨,指节上还套着半枚银镯。灯罩表面浮着张人脸,正是三日前失踪的樵夫之女。"这哭声来自灯中残魂,她们都与你一样,脸上刻着九子秘纹。"道士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伤疤,伤疤中央嵌着半块玉佩,与林九尘怀中那块组成完整阴阳鱼纹样,玉璧深处的秘银砂正顺着血脉往心口爬去,在皮肤下组成个"悔"字。
第七日入夜,道士将林九尘锁进后山石窟。洞中九盏青铜灯次第亮起,灯芯燃起幽绿火苗,竟是用活人脊髓炼制的"往生烛"。灯油中浮着张人脸,正是三日前失踪的樵夫,他眉心嵌着的银针此刻正插在林九尘影子上,针尾红绫在阴风中扭动如蛆。更诡异的是,灯芯燃起的青烟在半空凝成行血字:"九转还魂,终须忏悔。"每个笔画都渗着腐臭,竟是用九十九个冤魂的舌尖血写成。
石壁刻满《百病寻源录》的经文,字迹间嵌着秘银砂,在火光下泛着幽蓝,细看会发现每个字都是用活人指甲刻就,甲缝里还残留着血肉碎屑。最深处刻着幅阵图,九口银水缸呈北斗状排列,缸口皆对着处断崖,正是林九尘坠落之地。
"公子可知,你脸上刻的是什么?"道士指尖轻弹林九尘右脸,秘银纹路突然渗出血珠,在石壁上拼成幅地图,标注着九口银水缸的埋藏之处,每处标记都插着根染血的铜针,针身刻着"嗔痴贪怨"等小字。更骇人的是,血珠落地竟化作九具婴孩尸骸,脐带连着林九尘脚踝,往他皮肉里钻去。
"这是林家秘传的'九子锁魂阵',用至亲之人的脸皮作阵眼,才能封印往生花下的恶鬼。"道士突然扯下墙上人皮,露出背后九具悬棺,棺盖缝隙间渗出秘银溶液,在地面汇成个"嗔"字,字迹间浮着张人脸,正是林九尘在井中见过的樵夫之女。
石窟深处突然传来锁链声,林九尘握刀劈开藤蔓,看见九具尸骸被铁链吊在半空,每具尸身右脸都刻着秘银纹路,眉心嵌着九根银针,针尾红绫上绣着《百病寻源录》的残篇,字迹间嵌着秘银砂。最深处那具女尸突然睁眼,眼眶中嵌着的竟是半块玉佩,玉璧深处的秘银砂正顺着铁链往地底钻去,与林九尘掌心的纹路产生共鸣,震得他手中血刀几乎脱手。
女尸突然张口,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波震得九盏青铜灯同时摇曳,灯油中的人脸齐齐睁眼,目光如炬照在林九尘身上。他感觉右脸秘银纹路突然发烫,皮肉下似有活物蠕动,竟是九条银线顺着血脉往心口爬去,在皮肤下组成个完整的"嗔"字。
子时的雪落得更急,林九尘看着女尸腕间红绳,突然想起十二年前在扬州码头见过的场景——父亲将银锭塞给漕帮管事,银锭内侧刻着的"嗔"字在月光下泛着血光,与女尸眼眶中的玉佩纹路完全相同。此刻他摸向怀中玉佩,发现阴阳鱼不知何时合二为一,玉璧深处的秘银砂己爬满掌心,在皮肤下组成个完整的"悔"字,与女尸眼眶中的玉佩组成阴阳鱼纹样,散发出诡异的红光。
"你以为林家为何能垄断秘银?"道士的笑声混着风雪在石窟中回荡,他掰开女尸的嘴,齿间竟嵌着半块玉佩,玉璧深处的秘银砂己爬满舌骨,"二十年前,你父亲用九子锁魂阵封印了我全家八十九口的怨魂,今日,该轮到你了。"他腰间玉佩突然泛起红光,林九尘溃烂的右脸突然愈合,秘银纹路在皮肤下组成个完整的"嗔"字,震得洞中九盏青铜灯同时熄灭,石壁经文却亮起幽蓝光芒,映出九道门扉,门后传来无数锁链拖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