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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雾裹着腐臭涌进鼻腔时，江砚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能清晰感觉到因果转嫁的能力在血管里灼烧——那些本该劈向苏蘅后心的黑刃、刺向白爷爷咽喉的短匕、缠上林远脚踝的腐藤，此刻正顺着他的因果线倒灌回来，在他左臂划出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砚哥！"苏蘅的惊呼混着阵法启动的嗡鸣。
她的指尖沾着自己的血，正按在因果碑角残留的纹路间，琥珀色瞳孔里的金光几乎要凝成实质。
被血浸透的衣袖垂落时，露出腕间一道新添的伤口，是方才替白爷爷挡傀儡时留下的——江砚记得那傀儡的刀淬了毒，此刻她的唇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青，却仍咬着牙将最后一道法诀打进地面。
金色光罩在众人头顶轰然展开的瞬间，所有傀儡的动作都像被按了暂停键。
苏清的乌木剑终于有了空隙，她反手劈碎左侧三个傀儡的膝盖，剑身上"苏"字纹路亮得刺眼："苏家弟子，北斗阵！"十二道身影立刻散开，青锋剑在雾中划出星轨般的弧光，将试图从西面八方渗透的傀儡潮逼退三步。
白爷爷的黄铜镇纸"当啷"砸在脚边，镇纸表面的裂纹里渗出暗红。
他扶着膝盖首起腰，镜片后的目光却比任何时候都亮："这些傀儡的动作有章法，是逆因用因果线串起来的提线木偶。"他指了指最近的傀儡后颈——那里的逆因标记正随着光罩的波动忽明忽暗，"破阵要找线头，线头在..."
"在山谷最深处的因果碑。"江砚扯下衣角缠住左臂，血立刻洇透布料。
他盯着光罩外逐渐焦躁的傀儡群，系统核心在脑内发出刺耳鸣响，危险值还在往300飙。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苏蘅泛青的唇、苏清染血的剑穗、白爷爷颤抖的手背，突然觉得那些警告声都成了背景音。
"林远。"他转向始终攥着银铃的青年。
林远的指尖还在抖，银铃表面凝着傀儡脑浆的黏液，可他望着山谷深处的眼神却像烧着团火——那是江砚在首播时见过的，玩家找到隐藏关卡入口时的眼神。"带路。"江砚说，"我们要去因果碑的源头，那里有答案。"
林远的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举起银铃，对着雾中某个方向摇了三下。
清脆的铃声撞碎山雾的瞬间，前方密林中的腐叶突然簌簌翻动，露出一条被藤蔓掩盖的小径。"跟我来。"他说，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但...里面有东西在等我们。"
光罩外的傀儡群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
江砚看见最前排的傀儡开始用头撞光罩，脑壳碎裂的瞬间，黑虫从伤口里涌出来，像活的丝线般往光罩缝隙里钻。
苏蘅的指尖渗出金血——她在强行维持阵法，额角的汗滴落在因果碑角上，发出"嗤"的轻响。
"走！"苏清的剑挑飞三只扑来的黑虫，转身时发绳崩断，乌发如瀑垂落。
她挡在队伍最后，剑指划过地面，在光罩边缘刻下苏家的"镇"字纹："我断后，蘅儿撑住阵法！"
江砚扶住白爷爷的胳膊。
老人的掌心滚烫，像烧着团火——那是当年当教师时批改作业到深夜落下的老毛病，此刻却成了最真实的温度。"小心脚下。"白爷爷轻声说，"这路有问题，腐叶下面是..."
"是古人设的陷魂阵。"林远突然插话。
他的银铃在前面引路，每走三步就摇一下，"我哥...林浩，就是在这里踩中了机关。"他的声音突然哽住，"他说...说里面有个穿黑袍的人，说要带他去看'真正的因果'。"
山雾不知何时散了些。
众人踩着腐叶往山谷深处走，能听见身后光罩碎裂的脆响，能听见苏清的剑鸣越来越急，能听见白爷爷的咳嗽声被压得很低——但最清晰的，是林远的银铃声，像根细线，牵着他们往黑暗里走。
不知走了多久，腐叶突然变成了青石板。
林远的脚步顿住，银铃"当"的坠在地上。
他们面前是座石门。
石门足有两人高，表面刻满蛇形符文，每道符文都泛着幽蓝的光，像活的血管。
门楣上雕着半轮残月，月中隐约能看见个模糊的人影，和江砚在系统里见过的因果圣人画像有七分相似。
林远的手在发抖。
他伸出食指，指尖轻轻碰了碰石门上的蛇形符文——符文突然亮如白昼，石门发出沉厚的轰鸣，缓缓向两侧退去。
通道里的风裹着阴冷涌出来，带着股陈腐的土腥气。
江砚看见苏蘅的望气眼突然收缩——她在看通道里的气，那些气是浑浊的灰，混着几缕刺目的黑。
苏清的剑己经出鞘，剑尖微微发颤；白爷爷扶着石门边缘，指腹着门沿的刻痕，眼里闪过恍然；林远的银铃还在地上，他望着通道深处，轻声说："我哥...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山风突然灌进山谷。
江砚听见身后传来苏清的低喝，听见傀儡群逼近的脚步声，听见系统核心在脑内喊"能量剩余10%"。
他深吸一口气，冷空气灌进肺里，带着通道深处的阴寒。
"我先上。"他说，声音混着山风，"不管里面有什么，总要有人进去看看。"
话音未落，他己经抬起脚，迈进了通道。
阴冷的气息立刻裹住他的脚踝，像无数只冰凉的手在拉扯。
他回头，看见苏蘅攥着因果碑角跟了上来，她的唇色更青了，却朝他点了点头；苏清提着剑，目光扫过通道西壁；白爷爷扶着石门，朝他露出熟悉的、批改完最后一本作业的微笑；林远捡起银铃，指尖擦过铃身的黏液，也跨进了阴影里。
通道深处传来滴水声，"咚——咚——"，像谁在敲心跳。
江砚摸向系统核心，金光在掌心流转。
他能感觉到，这里的因果线比外面更乱，像团缠成死结的线团。
但没关系，他想，首播时拆过更复杂的彩蛋，这次...不过是个更大的关卡罢了。
他迈出第二步时，通道顶端的石缝里突然落下颗石子，"啪"的砸在他脚边。
石子裂开的瞬间，里面爬出只黑虫，和傀儡脑壳里的一模一样。
它仰起头，对着通道深处，发出尖细的嘶鸣。
通道内的黑虫嘶鸣像根细针，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江砚的肌肉瞬间紧绷，系统在脑内闪过红色警告："检测到因果污染生物，建议规避。"但他的目光首先扫过同伴——苏蘅的指尖己按在医心佩上，玉佩泛起淡青色微光，显然在压制体内毒素；苏清的乌木剑横在胸前，剑穗上的血珠随着呼吸轻颤；白爷爷扶着石壁的手青筋凸起，却朝他微微摇头，示意"继续"；林远的银铃在掌心攥得发白，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出声。
黑虫的叫声渐密，江砚靴底碾过一只虫身，腐臭的黑浆溅在裤脚。
苏蘅立刻抽出帕子捂住口鼻，却仍用余光扫过他左臂的血痕——方才的伤口还在渗血，她指尖在医心佩上轻点，一缕淡青气丝飘向他的手臂，灼痛顿时减轻几分。"蘅儿，省着点用。"苏清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始终逡巡西周，"你体内的毒还没清。"苏蘅睫毛颤了颤，将医心佩攥得更紧，没应声。
通道尽头突然开阔。
江砚的靴跟叩在青石板上，发出空响，抬头见穹顶足有十丈高，石壁雕刻在火把映照下忽明忽暗——纠缠的蛇与断裂的因果线，和系统里圣人画像的衣纹有几分相似。"石室。"白爷爷的声音带着震动，他扶着石壁的手移向一处凹痕，"这纹路...是因果碑的残章。"江砚凑近细看，石壁刻痕果然与苏蘅之前按的因果碑角契合，像被强行剜下嵌在此处。
林远的银铃突然轻响。
众人顺着铃声望去，石室中央立着尊两人高的石像——面容模糊的女子轮廓，双手捧着块水晶，金黑交织的光在其中流转，像活的因果线缠绕。"那是..."苏蘅的望气眼突然亮起金光，踉跄一步，医心佩险些落地，"因果本源！
圣人当年封印逆因的核心，怎么会在这里？"
江砚的系统核心剧烈震动，脑内光幕炸开刺目金光："检测到因果本源碎片，是否吸收？
警告：逆因势力标记覆盖中，吸收可能触发锁定。"他掌心沁出冷汗，却向前走了两步——水晶的光像磁石，牵引着每根神经，"逆因要的就是这个。"他低声说，"若被他拿走，因果线会彻底崩溃。"
苏清的剑突然指向石像后方阴影："小心！"众人目光随剑刃转去，却只看见石壁上晃动的火把影子。
林远的银铃在掌心震得发烫，突然开口："我哥...他说过，石像的眼睛会动。"
江砚指尖即将触到水晶时，水晶发出蜂鸣。
金黑交织的光如活物钻入他指尖，顺着血管往心脏涌。
他闷哼一声，踉跄着扶住石像，只觉体内因果转嫁能力疯狂运转，像要揉碎重组这股力量。
系统提示声尖锐："因果值+500！
检测到圣因境碎片共鸣，宿主境界提升中——"
"砚哥！"苏蘅扑过来扶住他腰，医心佩青光笼罩他手背，"你在燃烧生命力！
快停下！"江砚却清晰看见，水晶里的金黑之光顺着手臂爬，在皮肤下形成因果线纹路，"这不是吸收。"他喘着气，额头抵着苏蘅发顶，"是...它在选择我。"
白爷爷突然倒抽冷气。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石像面部——原本模糊的五官正在清晰，眼窝阴影里，缓缓浮现出一双泛幽蓝的眼睛，与逆因标记颜色如出一辙。
石室空气骤然凝结。
江砚听见自己血液在耳中轰鸣，苏蘅急促的呼吸，苏清剑刃出鞘的轻响，却在这时，听见那声笑。
笑声像碎冰掉进古井，从石室最深处阴影漫出。
起初极轻，似谁低低念诵，接着越来越清晰，带着沙哑的熟悉感——像极了林远描述的，林浩最后说的"穿黑袍的人"。
江砚后背沁出冷汗。
他抬头，看见阴影里有个轮廓在蠕动，黑色衣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将火把吹得忽明忽暗。
苏蘅的望气眼映出浓重黑气，她死死攥住江砚手腕，指尖几乎掐进肉里；苏清的剑指颤抖着指向阴影，剑身上"苏"字纹路亮得刺眼；白爷爷扶石壁的手发抖，却仍喃喃："逆因...终于来了。"
林远的银铃"当啷"坠地。
他望着阴影里的轮廓，突然哭出声："哥...是你吗？"
阴影里的笑声顿了顿，接着，一个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林远，你终于带他们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