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系统
剧痛。
并非瞬间的爆裂，而是细密、粘稠、如同无数生锈的铁丝在骨头缝里搅动，又狠狠勒紧内脏的钝痛。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喉咙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凌夜在纯粹黑暗中睁开了眼。
没有光，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但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本能，让他每一寸肌肉都在瞬间绷紧，又在下一个毫秒内强迫自己松弛下来，如同蛰伏在阴影里的猎豹。
冰冷的触感沿着赤裸的脊背传来，粗糙的金属地面吸走了残存的体温。
空气污浊，铁锈、陈旧的汗渍、排泄物的馊味，还有……自己身上新鲜血液特有的甜腥，混杂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监牢底层的独特气息。
他动了动手指，指尖划过冰冷的地面，触感黏腻。
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左肩胛下方某个点更是传来撕裂般的锐痛，牵扯着每一次心跳。
原主的记忆碎片如同破碎的玻璃碴，带着强烈的恐惧和绝望涌入脑海——禁闭室，惩罚，濒死……
意识深处，一点冰冷的蓝光悄然浮现，旋即扩展成一个悬浮的、半透明的数据面板。
冰冷的机械音，毫无情绪波动，首接在他思维中响起：
【意识载体适配完成。】
【宿主：凌夜（绑定编号：Z-07）。】
【当前世界锚定：‘黑曜石’孤岛监狱。】
【宿主身份：囚犯 Zero。危险等级：MAX。状态：重度伤残（肩胛骨骨裂，多处软组织挫伤，内脏轻微出血，严重脱水与营养不良）。】
【核心任务：攻略目标人物——‘黑曜石’典狱长，路西恩。】
【任务目标：使目标好感度达到100%。】
【初始好感度：-50% (状态：极度警惕/厌恶)】
【生存倒计时：30天（任务失败或本体死亡，视为灵魂湮灭）。】
凌夜冰封般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佣兵生涯的淬炼和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让他对“湮灭”二字早己麻木。疼痛和处境是挑战，是筹码，而非绝望。
“……” 他在心中无声咀嚼这个名字，像在品鉴一把淬毒的匕首。
目标信息迅速在面板上展开：铁血冷酷，掌控欲爆棚，厌恶失控，武力智力双顶尖，警惕性极高……特别备注：对玫瑰存在生理性排斥。
棘手。非常棘手。
但……有趣。
顶级掠食者的灵魂在囚徒残破的躯壳里苏醒，燃起冰冷的火焰。
-50%？一个不错的起点。厌恶是强烈的情绪，强烈的情绪，意味着——可操控的空间。
他尝试调动身体里残余的力量，剧痛立刻如潮水般反噬。
原主留下的伤势确实沉重，这副身体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然而，凌夜的精神核心却像一块被锻造了亿万次的寒铁，在剧痛的重压下，反而愈发清晰、锐利。
他快速评估着：
? 环境：幽闭禁闭室，绝对感官剥夺，心理施压利器。出口……只有一道厚重的合金门。
? 自身：重伤，虚弱，囚徒身份，极度劣势。
? 目标：森严壁垒，手握生杀大权，初始态度极度负面。
? 优势：无……不，唯一的优势，就是他自己。凌夜本身，就是最大的变数。
系统的存在是工具，任务是路径。最终的目的，是活下去，掌控局面，然后……狩猎那个名为路西恩的男人。
就在这时——
“哐！哐！哐！”
粗暴、沉重的金属敲击声猛地砸在厚重的合金门上，震得狭小空间内空气嗡嗡作响。
“Zero！没死就他妈吭一声！典狱长要见你！” 一个粗嘎、充满不耐和暴戾的男声穿透门板，带着囚室里特有的漠视生命的冰冷，“动作快！典狱长最讨厌等人！耽误了时间，老子让你剩下的骨头也碎在这桶里！”
典狱长……路西恩。
这么快？
凌夜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在绝对的黑暗中，像蝶翼掠过死寂的冰面。
他无声地扯动了一下嘴角，牵动面颊上干涸的血痂，形成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
目标主动上门……省了他不少功夫。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污浊的空气刺激着灼痛的肺部。没有回应门外的叫嚣，他开始尝试控制这具濒临极限的身体。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肌肉撕裂，骨骼摩擦。他从冰冷的地面上撑起上半身，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
汗水瞬间浸湿了破烂囚服的后背，混杂着尚未干涸的血迹，黏腻冰冷。他靠在同样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拉风箱。眩晕感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堡垒。
“吱嘎——”
厚重的合金门被粗暴地从外面推开，一道惨白刺目的光线如同冰冷的利刃，猛地劈开了禁闭室坟墓般的黑暗。
光线的源头，是一盏高悬在通道顶端的、散发着惨白冷光的应急灯。
光芒勾勒出门外两个高大狱警模糊的身影，他们穿着漆黑的特制作战服，腰间佩戴着高压电击棍和镣铐，脸上戴着只露出冰冷眼眸的战术面罩，如同两尊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
其中一个狱警，正是刚才喊话的那个，不耐烦地用警棍敲了敲门框，溅起几点金属碎屑：“妈的，真没死？起来！爬也要给老子爬出去！”
刺眼的光线让凌夜下意识地眯起了眼。他适应着光线，同时也适应着重新暴露在他人视线下的感觉。
他扶着墙壁，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破烂的灰色囚服挂在他身上，空荡荡的，勾勒出过分消瘦的轮廓和身上大片凝固发黑的污渍。
他垂着头，凌乱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苍白的、沾着污迹的薄唇。整个人看起来虚弱、狼狈、不堪一击，仿佛随时会倒下。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顿地向外挪动，脚步虚浮踉跄，呼吸急促微弱，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身体微微佝偻着，将重伤囚徒的脆弱姿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啧，废物。” 另一个狱警低声啐了一口，语气充满鄙夷，“就这种货色也敢挑战典狱长的权威？找死。”
第一个狱警粗暴地伸手，想抓住凌夜的手臂将他拖拽出来：“磨蹭什么！”
就在那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即将触碰到凌夜手臂皮肤的瞬间——
凌夜垂着的眼帘下，那双冰封的眼眸倏然抬起。
不再是虚弱，不再是痛苦。
那眼神深邃、冰冷，如同万年不化的冻土深渊，又像是瞄准镜后锁定目标的绝对冷静。
一丝极具迷惑性的、慵懒又隐含野性的光芒在深渊底部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那不是一个濒死囚徒的眼神，那是属于顶级猎手的审视与评估，带着洞穿人心的锐利和一丝蛰伏的、危险的兴味。
狱警的手僵在了半空，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手臂首窜脊背，让他头皮瞬间发麻。
他甚至没看清那眼神的具体内容，只觉得被某种极度危险的存在掠了一眼，动作本能地停顿了一下。
就在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迟滞间，凌夜己经踉跄着，顺从地“被惯性带出”了禁闭室的门。
他站在了通道惨白的灯光下，微微佝偻着背，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都呕出来。
再抬起头时，脸上只剩下因痛苦和虚弱而呈现的灰败，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囚徒面对强权时的麻木恐惧。
“走……” 他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气息微弱。
两个狱警对视一眼，先前那股莫名的寒意似乎只是错觉。他们粗暴地推搡着凌夜：“妈的，装什么死！跟上！”
冰冷沉重的合金镣铐“咔嚓”一声锁上了凌夜的手腕和脚踝，金属链条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象征着绝对禁锢的摩擦声。
通道幽深冰冷，两侧是高耸的、布满监视探头的金属墙壁，只有头顶惨白的光线单调地延伸向未知的深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金属冷加工后的味道，压抑得令人窒息。
凌夜被推搡着向前走，沉重的镣铐拖曳声在死寂的通道里回荡，如同走向刑场的丧钟。
而他低垂的眼帘下，意识却在无声地运转。
系统面板再次浮现：
【目标：路西恩。距离：未知。】
【当前好感度：-50% (极度警惕/厌恶)】
【生存倒计时：29天23小时59分……】
目标好感度纹丝不动，冰冷的数字如同嘲讽。
凌夜嘴角的弧度几不可察地加深了一瞬。
厌恶？警惕？
很好。
狩猎，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