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氏听闻新皇后家世后,久久未能言语。
这钮祜禄氏的门第,竟比先皇后赫舍里氏还要显赫不少。
作为满洲八大姓之首,钮祜禄氏不仅历史悠久,更是以军功起家,乃真正的开国元勋之后。
新皇后祖父额亦都位列开国五大臣,父亲遏必隆手握重兵,虽因辅政时的中立立场遭康熙冷落,但其家族根基岂是轻易能撼动的?
最令王佳氏心惊的是,钮祜禄氏竟掌管十个佐领,仅次于宗室。
这可比赫舍里氏区区五个佐领强出太多。
更关键的是,钮祜禄氏的佐领多为世袭罔替,即便是皇上也无权剥夺。
反观赫舍里氏,自索尼去世后,佐领数量便不断削减。
王佳氏暗自盘算:一个佐领统辖三百丁壮,十个佐领便是三千精锐。
这些上三旗的兵马,不仅代表着军事实力,更意味着在八旗议政时的发言权。
若非康熙这些年刻意压制八旗会议,以钮祜禄氏的势力,怕是连皇位继承都能插手。
想到这里,王佳氏不禁冷汗涔涔。
王佳氏向来对先皇后赫舍里氏存着几分轻视,毕竟赫舍里氏自索尼去世后家势渐衰。
可如今面对钮祜禄氏这般庞然大物,后宫中还有谁能与之抗衡?
不想当太后的嫔妃,不是个好嫔妃。
只是新后才及豆蔻,家世又这般显赫.....若来日诞下嫡子,哪还有旁人置喙的余地?
想到蘅妃机关算尽却落得一场空,王佳氏心里那股郁气忽然就散了几分,“倒是有个更倒霉的在前面挡着.....”
这日天光正好,王佳氏闲步至御花园散心。
翊坤宫里那些盆栽花木,终究少了些生气。
“王佳姐姐安好。”集卉亭里忽然传来清润嗓音,“妹妹新得了些上好的日铸雪芽,可愿赏脸共饮一盏?”
王佳氏脚步微顿,只见那拉氏端坐亭里,笑意盈盈。
她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明面上她素日里与这那拉氏并无往来,更嫌她愚钝,今日这般殷勤,倒是蹊跷。
“那拉妹妹好雅兴。”王佳氏施施然入座,倒是要瞧瞧对方有何事要说,“十阿哥的身子可大安了?”
提起十阿哥,那拉氏眼角眉梢都染上些许喜色:“托姐姐的福,十阿哥愈发健壮了。”
族里安排的嬷嬷真不愧是养娃高手,现在十阿哥的奶量越发大了,脸上也多了些肉。
那拉氏说着便将一方开着的锦盒推至王佳氏跟前,红玛瑙首饰在日光下流转着血色光华。
“姐姐明鉴,”那拉氏忽然压低声音,“妹妹与费莫氏本无仇怨,偏她害妹妹和十阿哥到此境地,只是皇上信了她的花言巧语,不曾重罚她,妹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如今妹妹和十阿哥难得见圣颜,她倒仗着恩宠到承乾宫耀武扬威......还望姐姐出手相助。”
为母则刚,两人结仇是必然的。
但王佳氏却不想掺和到里面,闻言神色不变,推开锦盒:“妹妹说笑了,都是自家姐妹,理当和睦相处才是。”
不是谁都有资格让自己当把刀的。
那拉氏却一把按住她的手,压低声音道:“妹妹自然知道这些俗物入不了姐姐的眼。不过.....”
她忽然凑近几分,“妹妹手里还有张祖传的生子秘方——”
“荒唐!”王佳氏瞳孔骤缩,“这世上哪来的生子药方?”
嘴上不信,但却很诚实地压低声线,不愿意让旁人听到这话。
“王佳氏一族或许没有,”那拉氏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可我们那拉氏在太祖、太宗、世祖三朝后宫皆有嫔妃,十阿哥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王佳氏心头剧震。
那拉氏确实出过几位生育过的嫔妃,只是子嗣多早夭。
若说藏有秘方......她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比起抱养皇子,自然是亲生子更稳妥。
“姐姐不必急着答复。”那拉氏忽然展颜一笑,“先尝尝这日铸雪芽吧。”
王佳氏素来谨慎,从不在外轻易入口他人之物。
但此刻亲眼见宫人当面试毒、烫洗茶具,又见那拉氏己饮过半盏,加之对方尚有求于己,想来应当无碍。
那生子秘方实在,若此时推拒,难保那拉氏觉得面上过不去另寻他人。
思及此,王佳氏终是端起茶盏,就着氤氲茶香浅啜一口。
康熙近来多去延禧宫和永寿宫,难得翻了费莫氏的绿头牌。
才用过晚膳,正要就寝时,费莫氏却突然僵着脸,神色尴尬,扭捏道:“皇上恕罪,奴婢怕是吃了寒凉之物,月信提前来了.....污秽之身不敢侍奉圣驾。”
康熙虽然觉扫兴,倒也不至于为此怪罪。
也不会认为是对方故意将他拒之门外,毕竟宫里嫔妃哪有不愿侍寝的道理。
“爱妃且好生歇着吧。”说罢便起身离去。
出了西配殿,康熙懒得再折腾,索性转去翊坤宫东配殿。
王佳氏本己准备就寝,听闻圣驾将至,连忙披着寝衣迎驾,脸上掩不住的喜色。
而此时的费莫氏正从妆奁匣子里取出一沓银票,反复数了好几遍。
整整五千两!够她打赏下人数年了。
若非康熙赏赐的多是些不便变现的物件,她也不至于为这点银子让出侍寝机会。
“人穷志短啊.....”她轻叹一声,却又得意地勾起嘴角。
以她对皇上的了解,今晚必会去王佳氏处。
自从上回宫权争斗两败俱伤后,赫舍里贵人与王佳氏便有了嫌隙。
赫舍里贵人岂会白白让这五千两打了水漂?
“王佳氏.....也不知道会遭到什么算计。”费莫氏摸着厚厚的银票,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这个笑面虎多次抢她恩宠,还仗着口才好多次给自己挖坑,若能借此机会将她赶出翊坤宫,那才叫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