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呼啸,将极北冰原的碎玉雪粒卷成银白漩涡。
苏清若御空而行的身影破开沉沉天幕,霜雪将她素白襦裙染作淡银。
鬓边一缕发丝被风梳得凌乱,时不时拂过沾着冰棱的脸颊,那冰棱是方才穿过雪幕时凝上的,此刻随着她疾行的动作,在暮色下折射出细碎的冷光。
她怀中揣着千重镜,镜面透过衣料传来幽微的凉意,却比不过心口那股惶惶不安的冷意。
小白狐缩在她貂裘领口里,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红宝石般的眼睛映着天边流转的极光,忽然用爪子扒拉她的脖颈:“宿主,你瞧那片云像不像主人常吃的雪绵糕?”
苏清若却没应声,睫羽上凝着的冰晶随眨眼簌簌掉落。
她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归墟宫那日的种种 —— 青龙化身为柱时那声悠长的叹息,云慕卿递过千重镜碎片时袖口隐现的血痕,还有他临行前那句 “此去极北,万事当心”。
“他为何偏偏在此时让我去极北之地取碎片?”
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神火鞭的鞭柄。鞭身赤金交缠的纹路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那是吸收了朱雀精魂后才有的异象,可此刻却像一条不安分的活物,在她掌心微微震颤。
小白狐见她不语,索性蜷成毛球蹭着她颈窝:“许是主人他算到了什么,才……”
话未说完,苏清若忽然骤停身形,周身灵力如涟漪般扩散。
下方密林传来异乎寻常的沉寂,连鸟的啼叫都消失无踪,唯有雪粒落在枯枝上的簌簌声,像无数细针同时刺入耳膜。
她垂眸望去,只见脚下那片墨色丛林边缘,几株老松的枝桠上凝着非自然的霜花,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芒。
“是九华派的凝霜符。”
她低声道,指尖掐诀引动魔气,眼前顿时浮现出蛛网般的灵力纹路。
那些纹路在林间交织成阵,中央赫然是紫云门弟子惯用的 “锁仙绳”法阵,三十六枚桃木钉按北斗之序深埋地下,只等她踏入便会骤起绞杀。
恰在此时,小白狐忽然惊叫:“宿主快看!”
密林深处腾起一簇幽蓝火光,那火光并非自然燃烧,而是赤焰派弟子惯用的磷火信号,以精血混合磷粉炼制,点燃后经久不熄。火光起落间,数十道身影自雪堆、树后、岩缝中暴起,各色法宝在半空中织成光网 —— 有流光溢彩的飞剑,有缠绕着藤蔓的捆仙索,还有呼啸着破空的雷火珠,首扑苏清若面门。
为首的紫云门弟子手持长剑,剑尖首指她心口:“妖女苏清若,屠戮神兽,残害同门,还不束手就擒!”
苏清若凌空旋身,神火鞭如灵蛇出洞,赤金鞭影在夜空中划出圆弧,将最先攻来的三柄飞剑卷得粉碎。
苏清若凌空旋身,衣袂翻飞如白鹤振翅。神火鞭如灵蛇出洞,赤金鞭影在半空里划出圆弧,只听 “咔嚓” 数声脆响,最先攻来的三柄飞剑被卷得粉碎,剑刃碎片如流星般坠入雪林。
她望着那些熟悉的面孔 —— 左前方持盾的少年,曾在紫微阁随她习剑,冬日里会偷偷给她暖手炉;右后方掷出雷火珠的女弟子,曾在膳房为她留一碗桂花粥,粥上总漂着几颗晶莹的糖桂花。
“我以魔气反噬为代价将你们复活,”
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散碎,鞭梢却稳稳缠住一名弟子的手腕,“便是为了让你们今日来杀我?”
那弟子被鞭身灼热的灵力烫得惨叫,却仍咬牙嘶吼:“云河师兄说了,你复活我等不过是为困住他!如今你堕入魔道,屠戮仙门,人人得而诛之!”
“云河何在?”
苏清若猛地收鞭,将那弟子掷向后方,眸光如电扫过众人,“叫他出来与我答话!”
人群中一阵骚动,为首的弟子眼神闪烁,握剑的手紧了紧:“师兄自有要事......”
“要事?”
苏清若踏雪而行,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淡金色的魔纹,“可是在琼华宫?”
那弟子脱口而出:“你如何知晓......”
话到一半便惊恐捂嘴,九华派首徒见状连忙挥剑喝道:“休要再与妖女废话!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为九华派诸位师兄报仇!”
剑光如雪片般袭来,每一剑都带着诛魔的咒力,剑风割得空气 “嘶嘶” 作响。
苏清若却不闪不避,神火鞭化作漫天赤蝶,每一只蝶翼都燃烧着朱雀真火,将所有攻击一一绞碎。
她望着琼华宫方向越来越盛的流光,心中那股不安陡然加剧 —— 云河若真在琼华宫,云慕卿此刻又当如何?
就在此时,大地忽然震动,三道黑影自东南西三方破空而至,魔气翻涌间,东南西三域魔王己立于她身侧。
南域魔王手持骨鞭,鞭梢扫过地面,将所有法阵纹路尽数震碎:“陛下,臣等来迟!”
苏清若愕然回望,只见三魔王皆是一身戎装,甲胄上的魔纹在一片苍雪中熠熠生辉。东域魔王递过一卷兽皮卷轴,声音洪亮如钟鸣:“陛下早前传讯,令我等在此候驾。”
她接过卷轴却未打开,指尖触到卷首那枚熟悉的云纹火漆印,心中己然明了。原来从让她去极北取镜,到安排三魔王埋伏,是他早己布好的局。
可他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陛下快走!”
西域魔王催道,骨鞭挥出重重魔雾,将攻来的弟子逼退数丈,“此地交给臣等!”
苏清若不再犹豫,朝着琼华宫方向飞身而起。
身后传来弟子们的呼喊,法宝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却都被三魔王拦下。南域魔王的骨鞭卷起漫天风雪,东域魔王祭出魔盾抵挡雷火,西域魔王则以魔雾迷乱敌人视线。
她回望密林深处,只见火光映着雪面,将那些弟子的影子拉得扭曲,恰似无数索命的鬼魅。
“云慕卿,你若敢有事......”
她咬牙低语,周身魔气骤然暴涨,化作一道白虹,瞬间没入茫茫雪色。极北的风雪在她身后呼啸,千重镜碎片在怀中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