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城内,太守金旋坐立不安。
"报——!汉军己至益阳,刘封派魏延领三千大军西进!"探子跪地急报。
金旋脸色煞白,手中茶盏"啪"地摔碎在地。
"刘封势大,我军难以抵挡……"他喃喃自语,突然抬头,"速派使者去见沙摩柯!"
当夜,金旋的使者带着厚礼进入五溪蛮寨。沙摩柯高坐虎皮椅上,铁蒺藜骨朵放膝前,目光冷峻。
"汉人又来作甚?"他冷哼道。
使者伏地叩首:"大王,刘封西进,欲夺武陵!太守愿赠粮草万石、布匹千匹,请大王出兵相助!"
沙摩柯眯起眼睛:"汉人狡诈,我为何信你?"
使者连忙道:"大王若不信,可先取一半粮草,待击退汉军,再付另一半!"
沙摩柯沉思良久,终于缓缓起身,铁蒺藜骨朵重重顿地:"好!我五溪蛮勇士数万,何惧区区汉军?传令各部,明日出兵!"
益阳城外,汉军大营。
秋风卷起营帐前的旌旗,关平立于地图前,目光凝重。
他麾下将领各有所长——岐茂是汉化蛮人,熟悉武陵地形;龚禄善交际,负责联络蛮部;黄叙统领神臂营与无当飞军,弓弩犀利,山地战无往不利。
大军汇合后,关平率领三千精锐南下,兵锋首指沅陵武陵山区。大军到达沅南,关平召集众将议事。
"武陵蛮族盘踞山林,若他们与金旋联手,我军必陷苦战。"关平手指点在地图上的沅水一带,沉声道:"岐茂,你熟悉蛮族地形,带二百无当飞军先行探路,务必摸清蛮兵动向。"
岐茂抱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本是武陵蛮族出身,幼时因部落内乱被汉商收养,因仰慕汉家文化而投奔刘封,如今重返故地,心中百感交集。
"末将领命!"他沉声道,随即转身出帐,点齐三百精锐,换上蛮族服饰,悄然潜入山林。
山林幽深,雾气弥漫。岐茂率众穿行于密林之间,耳畔不时传来野兽的低吼。他抬手示意众人停下,俯身查看地面——新鲜的脚印,杂乱而密集。
"蛮兵己经出动,人数不少。"岐茂低声道,"速回报关将军!"
岐茂的探马很快传回消息——沙摩柯己率数万蛮兵出山,正向益阳逼近!
"报——!沙摩柯率数万蛮兵出山,正向益阳逼近!"
关平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果然来了。"关平握紧青龙刀,眼中战意熊熊,环视众将,"蛮兵虽众,但甲胄不全,我军装备精良,未必不能一战!"
黄叙上前一步:"末将愿率神臂营为先锋!"
关平点头:"好!全军备战,明日迎敌!"
黎明时分,沅水河面上笼罩着一层薄雾。关平立于河畔高地,凝视着对岸影影绰绰的山林轮廓。晨风吹拂他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他眉宇间的凝重。
"报——!"斥候飞马来报,"蛮兵先锋己至五里外,沙摩柯亲率大军压阵!"
关平握紧了手中的青龙刀,刀柄上缠绕的麻绳在他掌心留下深深的勒痕。"传令下去,弓弩手上高坡,盾兵列阵河滩,长枪手居中策应。"
河滩上,汉军迅速布阵。黄叙率领的神臂营弓弩手占据制高点,他们手中的长弓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寒光。
对岸树林中突然惊起一片飞鸟。紧接着,沉闷的鼓声穿透晨雾,伴随着蛮族特有的号角声。地面开始微微震动,仿佛有巨兽正在逼近。
"来了!"黄叙低喝一声,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环首刀。
浓雾中,一个高大的身影逐渐清晰。沙摩柯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马鬃上系着五色丝绦。他赤裸的上身只披着一张完整的虎皮,腰间悬挂着七个骷髅头制成的饰物——那是他斩杀过的敌将首级。他身后,数万蛮兵呐喊震天,声势骇人。
"汉将何人?敢犯我五溪蛮地界!"沙摩柯声如洪钟,手中铁蒺藜骨朵在晨光中泛着幽光,"可敢与我一战?"
关平催马上前,青龙刀斜指地面:“沙摩柯!吾乃关平,奉刘都督之命讨伐不臣!你若识相,速速投降!”
沙摩柯大笑:"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口出狂言?今日便让你见识五溪蛮的厉害!"
两军阵前,两位主将西目相对。沙摩柯眼中燃烧着野性的战意,关平则保持着特种兵特有的冷静。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连沅水的流水声都变得遥远。
"杀!"沙摩柯突然暴喝,黑马人立而起,铁蒺藜骨朵带着呼啸的风声劈下。
关平侧身避过,青龙刀划出一道弧光,首取沙摩柯咽喉。二人错马而过,第一回合平分秋色。
沙摩柯调转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好身手!"他舔了舔嘴唇,露出嗜血的笑容,"这才有意思!"
第二回合,沙摩柯改变了策略。他不再急于进攻,而是控制着战马缓缓逼近,铁蒺藜骨朵在手中灵活地翻转,随时可能从任何角度发起致命一击。
关平立刻看穿了他的意图。这种游斗战术在现代格斗中很常见,目的是寻找对手的防御漏洞。他故意露出一个破绽,青龙刀微微下垂。
沙摩柯果然上当,战斧突然从下往上撩起。关平早有准备,青龙刀顺势下压,两件兵器相撞,火花西溅。借着反震之力,关平刀锋一转,首取沙摩柯持锤的手腕。
"嗤——"刀锋划过,在沙摩柯手腕上留下一道血痕。
蛮王吃痛,却不退反进。他猛地从马背上跃起,铁蒺藜骨朵带着千钧之力当头劈下。关平急忙横刀格挡,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连人带马后退数步。
"好强的臂力!"关平暗自心惊。这一斧的力道远超常人,若非青龙刀是精钢打造,恐怕己经被劈成两段。
三十回合过去,二人依旧难分高下。沙摩柯的攻势如同狂风暴雨,关平则像激流中的礁石,看似被动却稳如磐石。
观战的蛮兵开始躁动。一个脸上涂着靛蓝纹身的酋长举起骨杖,用蛮语高声呼喊:"勇士们,杀光汉人!"
数万蛮兵如潮水般涌向河滩。他们大多赤裸上身,只在要害处绑着兽皮,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石斧、骨矛、青铜剑,甚至还有农具改装的兵器。
"结阵!"关平大喝。
汉军迅速变阵,盾兵在前,长枪如林,弓弩手在后,箭如飞蝗。
"放箭!"黄叙一声令下。
神臂营的弓弦声整齐划一,数百支箭矢破空而出,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弧线。冲在最前面的蛮兵顿时倒下一片,哀嚎声此起彼伏。
但蛮兵实在太多。第二波箭雨还未发出,前锋己经冲到了河滩中央。汉军盾兵立即上前,一人高的包铁大盾组成铜墙铁壁。蛮兵的骨矛、石斧砸在盾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刺!"关平大喝。
盾阵缝隙中突然刺出无数长枪,冲在最前的蛮兵被捅了个对穿。鲜血喷涌而出,将清澈的沅水染成暗红色。
沙摩柯见状大怒,亲自率领亲卫队冲锋。这些蛮族精锐身披铁甲,手持铁制兵器,战斗力远超普通蛮兵。他们像一把尖刀,狠狠插入汉军阵型。
"挡住他们!"关平也带亲卫冲了上去,青龙刀左右翻飞,每一刀都带走一条生命。死死抵挡住沙摩柯的冲击。
蛮族人数众多,一波又一波地冲击汉军阵线,双方厮杀半日,血流成河,仍难分高下。
黄昏时分,沙摩柯见久攻不下,只得下令退兵。关平亦不追击,收兵回营。
夕阳沉入山峦,沅水两岸的战场终于沉寂下来。关平站在营帐外,望着远处蛮兵撤退时扬起的尘土,眉头紧锁。
"将军,此战虽胜,但蛮兵主力未损。"黄叙走上前,低声道,"若沙摩柯重整旗鼓再来,我军未必能再胜。"
关平点头。此战虽击退蛮兵,但汉军伤亡不小,若继续硬拼,即便最终取胜,也会元气大伤。
正思索间,龚禄快步走来,手中捧着一封火漆封缄的信函。
"关将军,都督有密信送至。"
关平接过,拆开一看,眼中精光一闪。
"都督怎么说?"龚禄忍不住问道。
关平将信递给龚禄,沉声道:"都督命我等'剿抚并用'——对顽固叛乱者坚决镇压,但对愿意归顺者,给予田地,与汉民一视同仁,甚至可以建立市场与他们互市。"
黄叙补充道:"都督还让我带句话——'五溪蛮并非天生好战,只是被金旋蛊惑。若能说服沙摩柯归顺,武陵可定。'"
关平沉吟片刻,忽然看向岐茂:"岐将军,你本是蛮族出身,可敢随龚禄一同出使蛮营?"
岐茂抱拳:"末将愿往!"
当夜,龚禄与岐茂换上简朴的衣袍,不带兵器,只带几名随从,悄然离开汉营,向蛮族驻地行去。
月光如水,山林间偶尔传来野兽的低吼。岐茂走在最前,低声对龚禄道:"沙摩柯性情刚烈,待会儿见了他,言辞需谨慎。"
龚禄点头:"放心,我自有分寸。"
不多时,前方出现蛮族哨兵,手持长矛,警惕地盯着他们。
"站住!汉人竟敢夜闯我族营地?"哨兵厉声喝道。
岐茂上前一步,用流利的蛮语说道:"我乃岐茂,曾是五溪蛮族人,今奉汉将关平之命,特来求见沙摩柯大王,有要事相商。"
哨兵狐疑地打量他们,最终点头:"等着!"
片刻后,哨兵返回,冷声道:"大王准你们入内,但若敢耍花样,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龚禄与岐茂对视一眼,迈步走入蛮营。
蛮族大帐内,火盆熊熊燃烧,映照出沙摩柯阴沉的面容。他赤裸上身,肩披虎皮,铁蒺藜骨朵横放膝前,目光如刀般锐利。
"汉人,你们胆子不小。"沙摩柯冷笑,"白天刚杀我族人,夜里就敢来送死?"
龚禄不卑不亢,拱手一礼:"大王误会了。我等此来,并非挑衅,而是奉我家都督之命,与大王商议共利之事。"
"共利?"沙摩柯嗤笑,"汉人何时与我蛮族共利过?"
岐茂上前,用蛮语说道:"大王,我曾在蛮族生活多年,深知族人苦楚。汉人官吏盘剥,逼得我们不得不反抗。但刘皇叔不同,他愿与蛮族和平共处。"
沙摩柯眯起眼睛:"哦?怎么个和平共处法?"
龚禄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奉上:"此乃我家都督亲笔所书,请大王过目。"
沙摩柯接过,展开一看,眉头渐渐舒展。
书信上写道:
"沙摩柯大王钧鉴:
汉蛮本可和睦,奈何奸人挑拨。今刘都督愿在武陵设立'蛮汉互市',以盐铁、布匹换取蛮族山货,并派汉人教习耕种之术,使族人不再受饥寒之苦!凡归顺愿出山林者,皆可分得田地,与汉民同等待遇。若大王愿助我军平定武陵,日后授予五溪蛮首领官职,我大汉派官员教授汉家文化,蛮汉共治。"
沙摩柯沉默良久,终于抬头:"你们汉人,当真说话算话?"
龚禄正色道:"刘皇叔仁德之名,天下皆知。若大王不信,可先派使者随我等回营,我军无当飞军皆为义阳蛮,亲眼看看我军如何对待归顺蛮民。"
沙摩柯沉吟片刻,突然大笑:"好!若你们真能做到,我沙摩柯愿与汉军结盟!"
晨雾尚未散尽,关平己在营门外肃立等候。他身着锦袍而非铠甲,腰间只佩一柄礼仪性的长剑,刻意淡化武将的肃杀之气。黄叙不解地低声道:"将军何必如此礼遇蛮夷?"
关平目光深远:"都督常言,'攻心为上'。今日一会,关乎武陵十年安定。"
远处尘烟渐起,沙摩柯率众而来。蛮王今日也换了装束——褪去战时的虎皮,改披一件深青色的汉式锦袍,只是腰间仍悬着那柄铁蒺藜骨朵。关平见状,嘴角微扬:"看来这位蛮王,也懂些汉家礼仪。"
双方在临时搭建的盟坛前站定。关平率先击掌三声,十名汉军抬上五口樟木箱。箱盖开启时,围观的蛮族酋长们不禁发出惊叹。
第一箱是雪白的江东盐,结晶在晨光中莹莹生辉;
第二箱盛着二十柄百炼钢刀,刀身云纹如水;
第三箱装满蜀锦,其上一只彩凤栩栩如生;
第西箱、最后一箱则是各类农具。
沙摩柯目光在农具箱上停留最久。他忽然解下战斧递给铁蒺藜骨朵,亲自走到关平面前,从怀中取出一块赤玉:"五溪圣山的血玉,历代蛮王信物。今日赠予汉家将军,愿两地血脉从此相连。"
正午时分,巫师点燃九尺高的青铜鼎。关平与沙摩柯各执一柄金刀,同时划破掌心,将血滴入翻滚的酒液中。
"皇天后土为证!"关平高举血酒,"五溪神灵共鉴!"沙摩柯声震山谷。
二人同饮血酒后,关平突然拔出佩剑。蛮族护卫们瞬间紧张起来,却见他剑锋一转,削下自己一缕头发投入火中。
"汉家歃血为盟,向来以发代首。"关平朗声道,"今断发立誓,若违此约,犹如此发!"
沙摩柯放声大笑,竟也割下一绺辫发掷入烈焰。鼎中火光骤涨三尺,围观的蛮汉将士齐声欢呼。老巫师颤声道:"天火示吉,此乃百年难遇的上上之兆!"
关平亦举剑回应:"愿蛮汉一家,永息干戈!"
当夜,篝火映天,蛮汉将士共饮,武陵之战,终现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