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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过后的青牛镇弥漫着焦土味，三十六架播种耧车停在潮生麦田边缘，木轮深陷在板结的土里，像被斩断脚的耕牛。李焕之踩着开裂的田垄靠近，听见耧斗里传来细碎的呜咽 —— 那是农具灵特有的哭声，混着齿轮摩擦的刺耳声响。
"大人，耧车全卡死了！" 老农夫王顺蹲在最前面的耧车旁，粗糙的手掌抚过耧斗边缘，掌心立刻沾了层铜绿色的锈粉，"俺们照商人说的密植法播种，可麦种下去就没发芽......" 他突然指着木轮惊叫，齿轮状的土块间竟渗着紫血，显形出 "寸土寸金" 的刑堂咒。
李焕之的众生穗印记发烫，俯身触碰耧车轴，年轮里突然涌出记忆：穿绸衫的商人踩着耧车大笑，"每亩地播三斗种，长出的不是麦苗是银子！" 耧斗里的潮生麦种被撒上速生咒粉，颗颗裹着铜锈，在土面排成整齐的齿轮阵，却再也长不出根须。
"看这个。" 王顺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羊皮纸，上面用炭笔写着模糊的播种歌："三耧留一墒，五耧歇一晌......" 纸边还粘着半片麦穗，正是初代神吏亲手交给王顺祖父的护苗信物，"俺爹说，神吏大人当年教俺们播种时，耧车会跟着麦浪的节奏走......"
耧车轴的麦穗纹突然渗出岩灵液，在铜锈下显形出被覆盖的耕天印。李焕之将指尖按在印记上，众生穗的金光顺着木纹流入耧斗，僵死的麦种突然抖动，根须刺破铜锈，在土面画出蜿蜒的墒沟图案 —— 那是灵脉呼吸的通道，被商人的密植法彻底阻断。
"听！" 虎娃突然指着耧车木轮，那里传来类似麦浪起伏的轻响，"耧车在唱歌！" 三十六架耧车同时发出嗡鸣，木轮自动向后退半尺，在己经播种的麦行之间犁出通风墒沟，耧斗边缘显形出土地爷的虚影，他拄着耧车把手摇头："种子需要呼吸，就像人需要歇晌，挤着长不如散着活。"
王顺颤抖着捧起新播的麦种，种子表面的铜锈褪成麦芒状的护脉绒毛，落地时竟自动与旁边的种子保持三寸距离。最神奇的是，墒沟里突然冒出新芽，叶片半透明如蝉翼，叶脉显形出旱涝预警的符号：叶尖下垂预示暴雨，卷成管状则是干旱信号。
"这是墒穗麦......" 李焕之摸着幼苗的穗尖，那里凝结着岩灵液与麦香混合的露珠，"神吏大人留下的共生智慧，藏在每粒麦种里。" 耧车灵的木轮开始有节奏地转动，每播三行便自动停顿，让墒沟的灵脉得以舒展，齿轮状的土块在木轮碾压下碎成滋养灵脉的腐殖质。
暮色降临时，整片麦田显形出巨大的共生图谱，墒沟如脉络般贯通田间，每株麦苗的间距都符合灵脉呼吸的频率。王顺跪在墒沟旁，用指尖接了滴叶尖的露珠，竟听见微弱的脉动声 —— 那是麦苗与灵脉同频共振的声音。
"俺错了......" 他对着耧车灵鞠躬，取出珍藏的麦穗系在耧斗上，"以后俺们听耧车的，不听商人的。" 耧车灵的虚影显形，不再是被铜锈包裹的齿轮，而是麦穗与木轮的融合体，"记住，土地不是算盘，是麦苗的摇篮。"
当第一颗星子照亮麦田，墒穗麦的叶片发出荧蓝光芒，与耧车轴的麦穗纹遥相呼应。李焕之知道，这场播种的觉醒，终究让人类懂得了农耕的真谛 —— 不是将土地榨成齿轮，而是给生长留足呼吸的空间。就像初代神吏的播种歌里唱的："密植不如疏，留墒胜留银，苗儿长得欢，地脉才舒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