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青牛镇酒坊的地窖在白露后渗出紫雾，李焕之掀开井盖时，看见三十六只酒坛的坛口都缠着紫蜡，蜡封上印着刑堂的玄鸟纹。酒坛灵的虚影在雾中扭曲，形如被锁链捆住的醉汉，每只酒坛都在呻吟："他们用俺的喉咙灌毒......"
"虎娃他爹昨儿把护苗锄当了换酒......" 老篾匠蹲在一旁，指间夹着半片酒坛碎片，"这酒喝着甜，却让人心眼发蒙......" 碎片上的紫雾触到李焕之的指尖，显形出半年前的雨夜：酒商王五与刑堂术士碰杯，铜灯映着 "忘忧散" 的药瓶，"每坛酒加三钱，管叫村民忘了护苗这茬......"
酒坛灵的坛身突然裂开缝隙，露出里面的酒液 —— 那不是正常的琥珀色，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紫浆，表面漂浮着齿轮状的咒文。最古老的酒坛突然发出嗡鸣，坛底显形出初代神吏的酿酒誓，字迹被紫蜡覆盖，却在李焕之触碰时显形："酒为麦魂，醉醒护苗，醉眼观星，醒心耕田。"
"打碎封蜡。" 李焕之抄起石磨子的碎岩，砸向最近的酒坛。紫蜡迸裂的瞬间，酒液与他腰间的潮生麦汁共鸣，显形出王五的账本虚影，每笔 "忘忧散" 交易旁都画着断柄的护苗锄，"三百石麦种换了毒酒......" 老篾匠哽咽着指向账册深处，那里记着护苗郎用性命换来的麦种，都被酿成了迷魂汤。
酒坛灵的紫雾突然转为麦香，李焕之取出老篾匠新编的麦秆封坛，草香混着岩灵气渗入酒坛，紫浆逐渐澄清，显形出护苗郎的虚影 —— 他们捧着潮生麦穗，向苏醒的村民微笑。最神奇的是，酒液表面浮起麦穗状的光膜，将残留的忘忧散凝成紫黑色的毒珠，自动沉到坛底。
"俺们酿的不是酒，是麦种的泪......" 酒坛灵的虚影抱住麦秆封坛，坛身的玄鸟纹剥落，露出底下用麦汁刻的护苗咒，"神吏大人说，醉汉的眼该看星图护苗，不是看刑堂的齿轮......" 李焕之让老篾匠将毒珠埋入麦田，毒珠竟催生出警示的 "醒毒麦"，穗尖呈紫黑色，提醒人们远离诱惑。
当第一坛麦香酒开封，酒香里混着晨露与麦秆的清新，饮下的村民突然扶额痛哭 —— 他们想起被自己卖掉的护苗锄，想起孩子挨饿时眼里的星光。酒坛灵的封雾处显形出醒酒咒，每个字都由麦穗与酒杯组成："三碗解迷，五碗护苗，醉里不忘麦田好。"
酒坊的酒坛从此分成两列：左侧坛口飘着紫雾的是待净化的毒酒，麦秆封坛会自动吸收咒文；右侧泛着麦香的是共生酒，酒坛上的麦穗纹会随着饮者的护苗愿力而发光。王五跪在酒坛前，用颤抖的手刻下忏悔纹："俺对不起麦种......" 他的指尖渗出血珠，与酒坛的岩灵气共鸣，竟在坛身刻出永不褪色的护苗印记。
暮色中的酒坊飘出新的酒香，那是用潮生麦与醒毒麦混酿的 "共生醉"，入口是麦香的清甜，入喉是岩灵的清冽，下肚后却能听见麦苗拔节的轻响。李焕之看见，饮下共生酒的村民眼中不再有混沌，而是映着青牛镇的麦田地图，每块田地都标着他们曾守护的灵物。
"原来最烈的酒，" 老篾匠捧着酒坛感慨，"不是让人忘忧，是让人记得该忧什么。" 酒坛灵的虚影显形为初代神吏的模样，他向老篾匠举杯，杯中酒液显形出青牛镇的未来：凡人们在麦田里清醒地劳作，灵物们在酒香中自在地栖息，没有齿轮的喧嚣，只有麦浪与酒香的和鸣。
当第一颗星辰照亮酒坊，酒坛上的麦穗纹集体发光，与归墟的海光、云台寺的钟声形成共振。李焕之知道，这场酒坛的觉醒，终究让沉醉的欲望回归了清醒的守护。当酒液不再是迷魂的毒药，而是唤醒初心的号角，青牛镇的每一滴酒便都有了灵魂 —— 它们是麦种的精魂，是守护的誓言，是凡人与灵物在醉与醒之间，永远坚守的共生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