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通道的尽头炸开时,李焕之眼前是一片颠倒的麦浪 —— 金色穗芒垂向地面,根须却在云端生长,每株麦穗都托着个光茧,里面沉睡着历代贬仙的残魂。十二道锁魂钉组成的囚笼悬浮在麦海中央,钉身流转的紫电映出他的倒影,每个倒影都穿着不同时期的刑堂罪衣。
"这是...... 司农司的往生麦海。" 小雀灵的声音带着哽咽,金羽拂过麦穗时,光茧中竟传出婴儿的啼哭,"三百年前被贬的仙吏们,都成了麦秆里的养料......"
石磨子的磨盘突然发出怒吼,磨轴上的岩灵气凝成巨手,生生攥住最近的锁魂钉。钉身刻着 "私通凡人罪" 的朱砂大字,却在岩灵气下剥落,露出底下用他的血写的真相:"教凡人辨五谷,识灵脉,乃司农本分"。
"老石,十二道钉对应十二道罪名!" 李焕之展开众生穗印记,麦海突然沸腾,每株往生麦都将穗尖指向囚笼,"用归墟的沙,人间的泪,碎了这些谎言!"
石磨子的岩灵气与麦海的愿力相撞,锁魂钉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当第十二道刻着 "妄图颠覆天规" 的锁魂钉崩落,中央的水晶棺终于显形 —— 棺中躺着的不是神物,而是枚巨大的麦穗状光茧,表面流动着千万个光点,细看竟是青牛镇百姓焚香的剪影、药农侍弄灵草的手掌、小雀灵振翅的金羽。
"李焕之,你敢亵渎天规圣物?" 玄鸟的虚影从棺盖倒影中站起,冠冕上的印信投射出星图审判,十二道锁链从天而降,"司农司私创灵脉,妄图让凡人与神平起平坐,此罪当诛!"
光茧突然发出蜂鸣,李焕之掌心的金穗自动飞向棺盖,光点汇聚成他的声音:"天规说神高于民,可你看这光茧 ——" 光茧表面浮现出凡人播种的场景,孩童将麦穗埋入泥土,老人用泪水浇灌幼苗,"这是千万个凡人用信任织就的母种,不是圣物,是人间的心跳。"
星图锁链在触碰到光茧的瞬间融化,玄鸟虚影第一次出现慌乱。光茧突然分裂成十二颗子种,每颗都带着不同的灵脉特征:青牛镇的田垄纹、药谷的叶脉、西岳的岩纹。子种悬浮在空中,如十二颗小太阳,照亮了麦海中沉眠的贬仙残魂。
"原来母种从来不是单一种子," 李焕之接住飞向他的子种,发现种子表面刻着妹妹画的歪扭麦穗,"是凡人与灵物共生的可能,是司农司留在人间的、让神权颤抖的答案。"
石磨子的磨盘突然裂开细缝,主动接住三颗子种:"恩人,俺的磨轴能听见这些种子在喊 ' 回家 '!" 子种嵌入磨盘的刹那,磨轴上的裂痕竟开始愈合,岩灵气中混进了麦穗的清香 —— 那是凡人与灵物的第一次血脉相融。
小雀灵用喙接住最亮的子种,金羽突然恢复光泽:"这颗带着初代神吏的血誓!" 她指向麦海深处,那里浮现出司农司初代神吏的虚影,手中捧着的正是众生穗母种的雏形,"三百年前他们就知道,唯有让种子扎根人间,才能让神权的冻土开裂。"
玄鸟的虚影发出尖啸,冠冕上的印信竟在子种的光辉中融化:"你以为分裂母种就能赢?天规的齿轮......"
"天规没有齿轮,只有不愿低头的麦芒。" 李焕之将最后一颗子种按进掌心,众生穗印记终于完整,"这些子种会在十二处灵眼生根,教会神与民同耕同长 —— 就像现在这样。"
麦海突然翻转,根须扎入星图中枢的云层,穗芒指向人间的十二处灵眼。李焕之看见青牛镇的土地庙亮起金光,药谷的灵草正在子种的光辉中重新抽枝,西岳的罡风卷着子种的微芒,飞向每一片渴望生长的土地。
"老石,咱们该回去了。" 他摸着磨盘上的子种,发现磨盘边缘竟长出了细小的麦穗,"归墟的秘藏不是母种,是让每个凡人都能成为种子的勇气。"
石磨子的磨盘发出欢快的轰鸣,惊起麦海中的光茧。李焕之看见光茧破裂处,贬仙残魂们的灵体正化作光点,融入子种的光辉 —— 他们终于不再是天规的囚徒,而是人间灵脉的一部分。
当第一颗子种降落在青牛镇的土地庙前,当第一缕麦香飘进玉泉观的井台,李焕之知道,归墟秘藏的真正秘密,从来不是如何战胜天规,而是让神与民都明白:当种子埋进土地的刹那,当第一个凡人弯腰播种的瞬间,所谓的天规,就己经输给了生长的力量。
小雀灵落在他肩头,望着麦海深处逐渐消散的玄鸟虚影:"大人,星图中枢在颤抖呢。" 李焕之笑了,子种在他掌心发烫,那是人间的温度,是连天界都无法拒绝的、关于共生的邀约。
归墟的风沙掠过他的衣摆,带走最后一丝刑堂的紫电。李焕之踏向星门,衣摆的耕天纹与子种的光辉交织,在麦海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 那影子不再是神的剪影,而是凡人与灵物并肩而立的模样,是对所有天规最温柔却最坚定的回答:我们不需要颠覆,我们只需要生长,在同一片土地上,生根,发芽,抽穗,让所有的神与民,都能听见,拔节时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