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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岳云台峰的罡风卷着雪粒袭来时，李焕之正望着崖壁上的司农司旧纹出神。那些被青苔覆盖的云雷纹在他靠近时突然发亮，与腰间的众生穗印记形成共振，仿佛在诉说这座神山与司农司的千年羁绊。
"啾 ——" 三寸长的金羽小雀毫无征兆地撞入他怀中，翅膀上的羽毛像熔化的黄金，却在触碰他衣摆时瞬间黯淡，露出底下几处烧焦的痕迹。小雀灵仰头发出急切的啼鸣，喙中衔着的金箔在众生穗印记下泛起涟漪，渐渐显形为小楷："三日后子时，玉泉观井台见 —— 雀灵叩首"。
"是西岳的守界灵。" 李焕之轻抚小雀灵颤抖的羽毛，发现其爪间缠着半片《灵脉共生经》残页，"老石，还记得青芜说的小雀灵吗？它们守着司农司最后的典籍。"
玉泉观的飞檐在暮色中若隐若现，观前的千年银杏落尽叶子，枝桠间挂满小雀灵形状的铜铃。井台位于观后竹林深处，三尺见方的井沿布满青苔，却在李焕之踏近时，青苔自动退去，露出底下刻满的云雷纹 —— 与土地庙基石、归墟巨门的纹路完全一致。
"恩人，井水里有星星！" 石磨子的磨盘碰响井沿的小雀灵雕像，突然传来老谷沙哑的传音："第十三载霜降，司农司在人间留了十二处天隙，玉泉观井是连通白玉京残境的钥匙......" 传音戛然而止，雕像眼中溢出金粉，落入井水荡起涟漪，倒映出破碎的白玉京星图，每道裂痕都对应着李焕之收集的印信碎片。
小雀灵突然展翅飞向井口，金箔在它爪间再次发亮。李焕之凝视井水，看见星图中央的青牛镇光点正在被十二道锁链收紧，而他手中的印信碎片，正像拼图般填补着裂痕。
"刑堂要炼人神混血之体......" 金箔突然自燃，灰烬中浮现出暗红小字，"用司农贬仙的血脉，铸能行走人间的天规使者......" 井底传来铁链拖拽的闷响，混着无数微弱的呼唤："司农大人...... 救救我们......"
石磨子的磨轴突然卡住，指着井壁："恩人，这些凹痕是手印！" 李焕之凑近，发现井壁上布满深浅不一的掌纹，每个掌纹中央都刻着麦穗 —— 正是《地祇秘录》里记载的 "众生印"，凡人用此印可短暂沟通灵界。
"三百年前，被贬的司农吏们就是从这里往返人间与残境。" 他的指尖按在掌纹上，众生穗印记突然与井台纹路共鸣，井水化作透明的阶梯，通向黑暗的井底漩涡，"他们想通过人神混血，彻底切断凡人与灵脉的联系。"
小雀灵突然啄向他的指尖，将一滴血珠推入井水。阶梯瞬间被金光笼罩，李焕之看见井底深处悬浮着十二具水晶棺，棺中躺着的孩童眉心都有麦穗印记 —— 正是他在药谷见过的、被刑堂掳走的灵脉后裔。
"啾啾！" 小雀灵突然发出凄厉的啼鸣，井台周围的云雷纹开始逆向转动。李焕之感觉众生穗印记在剧烈震颤，抬头看见观顶浮现出玄鸟的虚影，冠冕上的第十三块印信正在吸收西岳的地脉灵气。
"他们要在天隙开启时，完成最后的血祭！" 他一把抓住石磨子，将小雀灵护在怀中，"老石，用岩灵气稳住井台纹路！小雀灵，去通知药谷的青芜，让她带着护谷玉守好灵脉眼......"
石磨子的磨盘重重砸在井沿，岩灵气与云雷纹碰撞出火花，暂时稳住了逆向转动的纹路。李焕之望着井水中的水晶棺，发现每具棺盖上都刻着他的生辰八字，与刑堂官印内侧的字迹分毫不差 —— 原来从他被贬的那一刻，刑堂就盯上了司农司的血脉，企图用他的凡身基因，制造听命于天规的 "完美容器"。
"你以为靠几只灵雀就能阻止天规？" 玄鸟的虚影发出冷笑，冠冕投射的星图锁链开始绞杀井台纹路，"三日后子时，星图重绘之时，便是你和你的蝼蚁们......"
话音未落，小雀灵突然化作金羽箭，射向虚影的眉心。李焕之趁机将印信碎片按入井壁掌纹，众生穗印记的金光顺着掌纹扩散，竟在井台周围织出一道麦穗状的光网。玄鸟虚影发出不甘的尖啸，冠冕上的印信出现裂痕，而井底的锁链声，却在此时变得愈发清晰。
"别怕，我们来了。" 李焕之对着井底轻声说，掌心的血珠在光网中分裂成千万颗金麦，顺着阶梯飘向水晶棺，"刑堂想把你们变成齿轮，可你们是人间的种子，该在土地上发芽，而不是困在星图里。"
小雀灵的啼鸣突然转为清越，井台的云雷纹重新正向转动，露出石阶上的新刻："天隙非天恩，是凡人叩开的缝"。李焕之望着这句话，想起在归墟遇见的沙穗子、在药谷唤醒的参王，原来所有的天隙、所有的印信碎片，从来都不是天界的施舍，而是凡人用血泪与信任，在天规上砸出的裂痕。
观外传来五更的钟声，李焕之知道，距离子时只剩三个时辰。他抱起小雀灵，发现其翅膀的焦痕己在愿力中愈合，羽尖还沾着井底带出的星尘 —— 那是白玉京残境的碎片，也是司农司旧部们留下的、最后的希望。
"老石，准备些麦穗。" 他望向井台，光网正在自动修复裂痕，"子时一到，我们不仅要接住那些孩子，还要让刑堂看看 —— 被他们视作蝼蚁的人间，早己在天隙里，种下了能顶破星图的麦种。"
石磨子的磨盘转动声中，西岳的雪停了，月光照亮井台周围的云雷纹，每道纹路都像张开的手掌，托着即将到来的子时，托着那些被囚禁的、人神混血的孩子。李焕之摸着小雀灵光滑的羽毛，突然明白，所谓雀灵引路，引的从来不是现成的道路，而是让凡人看见：只要愿意伸手叩击天规，再森严的星图，也会露出照进人间的缝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