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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曹坏水对葛大娘这个老太婆完全没有印象，然而当葛大娘开始讲述时，他那被尘封己久的记忆却像被打开了一道门缝，逐渐地，那些曾经被遗忘的片段一点一点地浮现出来。
在他模糊的记忆中，确实存在着这样一个豆腐坊里的女人。他还记得那个女人，但至于她姓什么，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那时的她远没有现在这般苍老。
而在辛县县城的十字街上，也确实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曹坏水的记忆被彻底唤醒后，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竟然也是被他用枪打死的！可是，死人怎么可能会复活呢？这一点让曹坏水百思不得其解。
当他偷看着葛大娘那饱经沧桑的面容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情。从她那深深的皱纹和苍白的头发中，他仿佛能够看到这个女人在过去的岁月里所经历的磨难。以及她这一路走来所承受的痛苦和折磨，难道就是为了今天复仇么？
曹坏水心中暗自思忖着，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面容苍老的女人何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面前，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记响亮的耳光如疾风骤雨般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脸颊上。这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两只如同枯树根一般的手不知从何处涌现出一股巨大的力量，死死地抓住了他的两张脸皮，仿佛要将它们硬生生地骨肉分离生生撕扯下来一般。剧烈的疼痛让曹坏水几近休克、无法忍受。
就在他觉得自己的脸皮即将被扯下的一刹那，终于有人出手将老太婆的手从他的脸皮上掰开。曹坏水如释重负，庆幸自己的脸皮还在脸上。然而，老太婆的最后一句话却像一把利剑，首插他的心脏，令他心惊胆战。老太婆恶狠狠地盯着他，眼中的怒火似乎能将他烧成灰烬，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真想千刀万剐你！”
那充满杀意的话语，绝非只是说说而己。从她刚才撕扯曹坏水脸皮的狠劲来看，要将他碎尸万段，完全能够做得到。
曹坏水想：自己做下的孽总是要还的，如果当初不为了讨好济川近穷不去祸豁这家人，这家人现在肯定还有，也不可能跟这个老太婆有什么交织，也许就不会有今天，更不会有今天老太婆下死手要撕掉他的脸皮的事。
老太婆的控诉终于结束了，紧接着，又一个看起来瘦骨嶙峋、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模样的老头缓缓走上台来。他的步伐有些蹒跚，当他站定在台上时，曹坏水发现老头的面容有些熟悉，但却一时想不起他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然而，就在这个人一开口的一瞬间，那独特的嗓音却像一道闪电激活了曹坏水的另一部分记忆，猛然想起了他的身份。这个人叫刘尚庭，一个教书先生。他家祖上曾是官宦人家，可谓是书香门第。而刘尚庭本人也颇具文人气质，温文尔雅。刘尚庭有一个女儿，生得特别清纯漂亮，宛如仙子下凡一般。不知怎的，这女子的美貌竟然被济川近穷给看到了。而曹坏水则受命前往刘尚庭家中要人，声称日本司令官要请他女儿去吃饭。
刘尚庭自然深知济川近穷的为人，他怎会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往火坑里推呢？于是，刘尚庭果断地拒绝了曹坏水的要求，并谎称女儿不在家，走亲戚去了。
曹坏水自然不会相信对着刘尚庭的脸就是一拳，他冷哼一声，抛下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
曹坏水的这一拳只听得一声脆响，刘尚庭的三颗牙齿瞬间飞了出去，鲜血西溅。刘尚庭捂着一面脸就蹲了下去，曹坏水一声：“搜！”
而那如虎狼一般的侦缉队汉奸们，立刻如饿狼扑食般冲进房间，毫不费力地就将刘尚庭的女儿给搜了出来。可怜的小女孩被这些恶狼般的汉奸们吓得瑟瑟发抖，她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却丝毫不能引起这些汉奸们的怜悯。
刘尚庭的妻子眼见女儿被带走，心急如焚，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想要夺回自己的孩子。然而，她的举动却激怒了其中一个汉奸，那汉奸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枪，对着刘尚庭的妻子就是一枪。刘尚庭的妻子应声倒地，鲜血染红了她身下的土地。她瞪大了双眼，似乎还不敢相信这一切就这样发生了，而她的女儿则在一旁惊恐地尖叫着，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刘尚庭的女儿被侦缉队带走了，从此便音信全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据传闻，她被济川近穷这个恶徒后，又被残忍地喂给了狼狗。然而，这一切对于外人来说，仅仅只是一个据说而己。
可曹坏水知道这并不是什么传闻，而是他亲眼所见的事实。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可怕的场景，小女孩的惨叫声至今仍萦绕在他的耳畔，常让他夜不能寐。
老先生讲述到最后，情绪愈发激动，最终昏厥过去，被人抬了下去。紧接着，又有许多人纷纷上台，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曹坏水的罪行。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深深地刺痛着曹坏水的良心。
曹坏水跪在审判台上，听着这些人的控诉，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责和悔恨。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人。人们背地里都叫他曹坏水，而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一肚子坏水。
回想起过去的种种，曹坏水突然发现，自己当时竟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坏。或许是因为有济川近穷这样的人欣赏他，他们两个臭味相投，沆瀣一气，才让他对自己的恶行视而不见。
公审大会从上午一首持续到下午，太阳逐渐向西偏移，但现场的气氛却丝毫没有降温的迹象，反而愈发激烈。人们的情绪被点燃，群情激奋，尽管时间己经过去很久，这场公审大会似乎并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人们仍然在高声呼喊着，要求对罪犯严惩不贷。
在一片喧嚣声中，耿书记站了起来，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广场，他说：“下面进行大会的最后一项，将曹坏水曹明才押送刑场执行枪决，验明正身！”
这句话如同一道炸雷，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动，人们原来的哭诉声瞬间被欢呼声所取代，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看到了正义得到伸张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