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云知道婧姝说的是事实,可她就是不能接受,一夕之间从云端跌回泥里,她这么久的努力全都白费。
如今肚子里揣一个跟叶天利回到潮湿破旧的老家,女儿还去了西北牧区,她怎么甘心啊!
她只能将恨意放到婧姝身上,这个冷血的女人,连生父都能见死不救!
那一巴掌她的脸还火辣辣的疼,就这样饶过婧姝她也不甘心,控制不住地骂道:
“臭丫头,你等着瞧,你会不得好死的!”
婧姝冷笑,我前世己经死过一次了,确实不得好死,死的那么惨,死后估计也是大队收尸,随便挖个坑埋了,连碑都没有。
但这一世,你的诅咒没有用,我会活下去,好好活下去,然后看着你们都有什么下场!
王素云的骂声还是没停:“你这个没有心肠的东西,我肚子里可是有你的亲弟弟,你这样害我!”
这话婧姝就不同意了:“我怎么害你了?事到如今,一步一步,都是你自作自受,于我何甘?”
她看着王素云散乱的头发,突然来了一点恶趣味,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不承下,岂不白被你骂。
婧姝上前一步,轻笑道:“王姨说我没有心肠,那我总得做些没心肠的事,不能白挡了这恶名啊!”
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她看向谢怀舟,什么也没说,伸手拔下头上的桃木钗,一头乌丝发瀑倾下,乌黑亮丽,闪着光泽。
她轻轻摇晃着头,乌发像波浪抖动。浓密黑发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她肌肤赛雪,一张小脸还没巴掌大。
一时之间,谢怀舟竟然不敢看。
但几乎是一瞬间,婧姝摇着头发嘲讽轻笑,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王素云。
几乎是一刹那王素云的脸苍白如纸,竟然颤抖了起来。
谢怀舟只各看一眼,便明白沈婧姝的用意。他首视王素云:“解开你的头发。”
王素云眼神慌乱,可嘴巴依旧不干净:“我才不学这小,披头散发勾引谁呢!”
谢怀舟才不纵她,冷哼一声,示意两个女同志上前,瞬间王素云补禁锢,谢怀舟拔掉她头上的发钗,一个假发髻丢了下来,再扯掉发髻网套。
‘啷’的一声响,一块金条滚到地上,一对翡翠耳环钩住头发。
一个女同志上手,将她的头发翻了一遍,确定没有别的东西,这才退下。
王素云看婧姝的眼神仿佛要吃了她一样,婧姝看着她轻笑道:“王姨记住了,这才叫没心肠,冷血心狠!”
王素云咬牙切齿:“沈婧姝,你不得好死!你这个、贱人!”
那是她最后藏的一点财宝了!就这样被沈婧姝这个贱人揭穿,她后半辈子要怎么活啊?
她像疯了一样破口大骂,谢怀舟先听不下去,喊来女同志:“带她去换身衣裳,送到机构。”
叶天机在那里等她呢!
换衣裳是因为,王素云穿的是一条旗袍,这种资本家太太的打扮,是不可能让她穿出去的。
组织特许她带几件日常衣裳,不过她收东西全程有女同志盯着,她一边哭一边骂,牛皮箱不让她用,木头箱子太笨重,最后是拿蛇皮袋装的行李。
婧姝依在门边,看着王素云被两个女同志带出沈府,她回头看了一眼婧姝,隔着甚远,婧姝也能感觉到她眼上的滔天的怒火。
人就是这样,在面对天塌的时候,不敢怪天,却怪身边的高个没有把天顶住。然后就是抓着弱者欺负,想将生存机会抢下来。
她选的婧姝,因为沈振华的纵容,给了她一种错觉,那就是婧姝很好欺负,她可以从婧姝那里抢到生存资源。
可惜,她料错了。现在的婧姝,己经不是过去那个婧姝了。死过一次的人,己经无所畏惧,也不会再容忍了。
婧姝的头发还没扎起来,谢怀舟看着她依在门在看向大门目光,带着脆弱的渴望,如雾如烟的眼眸轻颤着,她像一朵琉璃做的花。
谢怀舟不禁想着,这样一个大小姐,下放之后,要怎么活啊?
但他很快就将这个想法压下,她可是资本家的女儿!不值得同情!
“你怎么知道她头发里有东西?”
婧姝垂眸:“我看到了,父亲给她的。”
谢怀舟将她从头看到脚,婧姝主动摊开双臂:“您若有疑,可以搜我的身。”
她苦笑一声:“父亲,并没有为我考虑过。”
就在这时,婧姝突然没来由地心颤了一下,一股很不安的感觉袭卷全身。
爷爷!
是啊,她和王素云在这闹了半天,爷爷不可能没有听到。
婧姝的脸瞬间全无血色,忙冲向爷爷的房间,中途差点被台阶绊倒,谢怀舟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
“发生什么事了?”
“爷爷,我爷爷有心病。”
谢怀舟也知道严重性,沈天海的情况跟沈振华不同,他不应该死在这场浩劫中。
谢怀舟快步推开沈爷爷的房门,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一瞬间,婧姝只觉魂飞天外。
难道她重活一世,还是要面临跟爷爷天人永隔的局面吗?
那她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她用宝玉空间囤那些物资,又有什么意义?
“爷爷!”婧姝扑到爷爷身上,泪眼模糊地翻着爷爷的口袋,她的手在颤抖,竟然连续几次都没把药瓶翻出来。
谢怀舟抓住她的手腕:“你冷静一点。”
随即掏出药瓶打开:“吃几颗?”
“一颗,压在舌根下面。”
药入口,很快爷爷的呼吸平稳了一些。
谢怀舟忙道:“我去请医生过来。”
婧姝握着爷爷的手,低声轻唤着他:
“爷爷,您是累了吗?那您睡一会,但一定要醒过来哦!没有你,小姝会活不下去的。”
谢怀舟的耳力很好,走了老远还能听到那玻璃花一样的女子的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