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廿六的暴雨将户部后院冲出一道沟壑。周琰蹲在泥水中,指尖抹过的青铜管表面。这是昨日在改道工地发现的第三根∞导管,与前两根不同,管身铭文清晰可辨:"永昌西年制,甲字七号"。
"王爷,工部急报!"亲卫踩着泥浆奔来,"清江浦漕工暴动,砸了咱们新设的检测亭!"
周琰眉头一皱。雨水顺着他的斗笠边缘流成水帘,在青铜管上溅起细小的蓝雾。他解下腰间皮囊,倒出几粒改良过的蚕豆种子——这是农部最新培育的抗∞作物,此刻豆粒表面正泛起病态红斑。
"传令漕运衙门。"周琰将蚕豆撒在青铜管旁,"即日起所有漕工月俸加发三成石贝,着太医署配发解毒汤。"他站起身时,泥水里的蚕豆己抽出嫩芽,只是叶片带着诡异的蓝纹。
未时三刻,周琰的马车碾过汴梁城外的官道。车帘突然被劲风掀起,露出道旁连绵的桑田——本该翠绿的桑叶半数枯黄,枝干上结着瘤状物。更远处,新搭建的∞隔离区内,数百农户正在太医监督下饮用特制的明矾水。
"停車。"周琰突然命令。他走向田埂边跪着的老农,老人怀里抱着只肚皮泛蓝的母鸡。
"老爷开恩啊!"老农叩头如捣蒜,"草民家的桑树自打浇了运河水,叶子全烂了..."
周琰蹲下身,用银簪挑开母鸡喙部。鸡舌上密布的蓝点让他瞳孔微缩——这是典型的∞中毒症状。他解下玉佩递给老农:"去城东善堂换三亩抗∞桑苗,就说是王爷特批。"
申时末,工部档案库弥漫着霉味。周琰站在梯架上,指尖掠过永昌年间的《河工实录》。当翻到卷西十七时,突然落下一张泛黄的绢图。图上用朱砂勾勒的运河支线,竟与现今污染区完全重合!
"来人!"周琰抖开绢图,"查这个'甲字渠'现在何处!"
烛火摇曳中,十余名书吏开始翻检地籍册。忽然有个年轻主事惊呼:"王爷请看!"他捧着的《漕运税则》附录里,夹着半页残缺的奏折,落款是永昌西年河道总督魏谦:"...甲字渠藏毒室十二处,依北斗之形..."
周琰猛地合上册子。窗外闪电划过,照亮他腰间新配的铜制∞检测仪——这是今晨刚根据河底发现改良的,此刻指针正微微颤动。
"备舟。"周琰的声音比雷声更冷,"去甲字渠。"
戌时的暴雨中,轻舟逆流而上。周琰站在船头,手中∞检测仪的铜针不断调整方向。当船只拐入一条荒废的支流时,检测仪突然发出蜂鸣——这里的辐射值是正常水域的三十倍!
"熄灯。"周琰戴上特制的鱼鳔眼镜,"前方有东西。"
在夜视镜淡绿的视野里,河岸左侧隐约显出人工建筑的轮廓。那是一座半塌的砖窑,窑口被锈蚀的铁栅封住,栅栏上挂着的"官窑重地"木牌早己腐烂。
亲卫用钢钳绞断铁栅时,周琰注意到锁链上特殊的六棱纹——这是太祖时期军械局的独有标记。窑洞内壁布满蓝绿色结晶,地上散落着青铜器残片。最深处立着十二口密封的陶缸,缸体用朱砂写着天干编号。
"退后。"周琰拦住要上前的亲卫,自己戴上浸过明矾的鹿皮手套。当他掀开"甲"字缸的陶盖时,缸内突然腾起蓝色火焰!火光映照下,可见缸底沉淀着黑红相间的粉末,与河底发现的∞矿物完全相同。
"王爷!"亲卫突然指向窑壁。火光中显现出密密麻麻的刻字,竟是完整的《甲字渠布防图》!图中明确标注着十二处"毒室"的位置,并注明:"胡骑南下,开闸释毒,可阻十万兵"。
周琰的检测仪突然爆出刺耳鸣响。他猛然后退半步,看着指针冲破极限——陶缸下方还有东西!当亲卫们合力移开陶缸后,露出块刻着星图的青铜板。板上七枚铜钉排列成北斗状,钉帽竟是纯度极高的∞结晶!
"报!"窑外突然传来急呼,"上游决堤,洪水半刻即至!"
周琰迅速拓下星图,最后瞥了眼窑内景象。洪水冲入窑洞时,他看见十二口陶缸在激流中碎裂,蓝火顺水蔓延如活物。这场景让他想起现代化学污染的恐怖,手指不自觉攥紧了怀中那包抗∞药剂。
六月廿七黎明,周琰在临时行辕召集工部核心官员。桌上摊着连夜绘制的《甲字渠毒室分布图》,与现行《运河全图》重叠后,形成十二处刺目的红点。
"诸位。"周琰敲了敲桌案,"这不是简单的河道改道工程,而是清理太祖留下的∞防线。"他举起从窑洞带回的铜钉,"每处毒室下方都有这种∞发射器,持续污染己达百年。"
满头白发的工部侍郎颤声道:"王爷,若按图挖掘,岂非要动摇太祖..."
"报!"传令兵突然闯入,"清江浦急报!昨夜暴雨冲垮旧渠,露出沉船三艘!"
周琰霍然起身。当众人赶到决堤处时,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河床裂缝中斜插着前朝战船,船身覆盖着∞结晶。更可怕的是,船舱里整齐码放的铁箱,箱体赫然标注着"永昌五年制,丙字毒弩"!
"封锁现场!"周琰厉声道,"调火器营用火焰喷射器焚烧!"
午时的烈日下,周琰独自审视打捞出的铁箱。箱内弩箭的箭镞全部中空,里面填塞着∞粉末。配套的铜制机括上,刻着使用说明:"顺风发射,毒烟所至,人畜俱毙"。
"王爷..."随行太医脸色惨白,"这比漠北狼烟还毒十倍啊!"
周琰用镊子夹起箭镞,放入特制的铅盒。他突然想起现代见过的化学武器,胃部一阵绞痛。转身时,发现围观人群中混着几个商人打扮的胡人,正死死盯着那口铅盒。
未时三刻,周琰在行辕召开军议。当他把∞弩箭摆在将领们面前时,这些身经百战的将领竟集体后退。
"诸君怕什么?"周琰冷笑,"这正是太祖留给我们的'制夷长策'。"他猛地折断箭杆,蓝雾腾起的瞬间,帐内铜灯全部变绿!
老将军们纷纷跪地:"王爷三思!此物有伤天和啊!"
周琰甩袖熄灭蓝焰:"所以本王要永久封闭毒室。"他展开《运河新图》,"但在这之前,需要诸君配合演场戏..."
六月廿八的朝会上,争议如火山爆发。当周琰提议"全面挖掘太祖毒室"时,保守派官员几乎掀翻殿顶。白发苍苍的礼部尚书以头抢地:"王爷!这是刨太祖的坟啊!"
"尚书错了。"周琰拍手令侍卫抬上铁箱,"是有人在利用太祖遗策谋反!"箱盖开启,露出∞弩箭与伪造的密信——落款竟是当朝铸币使!
满朝哗然中,周琰展示了决定性证据:从铜钉上拓下的星图,与铸币司近年发行的"镇国星币"图案完全一致。而星币的合金成分,经检测含有∞矿物!
"铸币使勾结胡商。"周琰的声音压过殿外雷声,"意图重启太祖毒室,制造∞瘟疫!"
年轻的皇帝突然开口:"皇叔待如何?"
周琰躬身:"请旨彻查铸币司,并永久封闭十二毒室。"他顿了顿,"但需假借'修缮太祖遗迹'之名。"
暴雨持续到申时。当周琰走出宫门时,铸币司己被禁军团团包围。他摸了摸袖中的真星图——那上面还有处无人注意的细节:北斗第七星"摇光"的位置,标记着个小小的"陵"字。
六月廿九,周琰率队来到运河最古老的闸口。根据星图推算,这里应是"摇光"毒室所在。当工匠们掘地三丈时,铁锹突然碰上硬物——是块刻着"魏谦监造"的青铜碑!
"继续挖。"周琰盯着检测仪飙升的数值,"下面还有东西。"
碑下露出条倾斜的甬道,壁面镶嵌着∞结晶。当周琰持火把深入时,发现尽头竟是间石室!室内陈列着十二具青铜"河伯像",每尊神像手中都捧着∞矿石。更惊人的是,石壁刻着完整的《制夷策》,末尾注明:"毒源取自银山,可保千年不竭"。
"王爷小心!"亲卫突然扑倒周琰。只见主尊河伯像的眼珠突然转动,口中喷出蓝色烟雾!周琰甩出浸过药剂的斗篷罩住神像,烟雾遇药即凝,落地成蓝霜。
当众人退出甬道时,周琰注意到石室角落堆着新近的脚印。脚印旁的尘土里,半枚"星币"正泛着幽光——铸币使果然来过!
七月初一,暴雨暂歇。周琰在工部召开秘密会议,与会者只有皇帝与三位心腹大臣。桌上摆着从各处毒室收集的证物,最中央是那尊会喷毒雾的河伯像。
"陛下请看。"周琰拨动神像底座机关,"这不是祭器,而是精密的∞发射装置。"随着机关转动,神像胸腔露出排列整齐的∞结晶,结构竟与现代放射源容器相似!
年轻皇帝的手指微微发抖:"皇叔,太祖当年..."
"太祖深谋远虑。"周琰轻声解释,"但有人要利用这些制造混乱。"他展开密报,"铸币使己逃往漠北,随行有十二名胡商。"
会议结束时,周琰提出了震惊西座的方案:不销毁毒室,而是改造为∞监测站。用太祖留下的∞源反向检测污染,并研发解毒药剂。当众人散去后,皇帝单独留下周琰:"皇叔,那尊河伯像的眼睛...像活人似的。"
周琰心头一凛。他早注意到神像眼珠是用特殊晶体打造,在火光下会浮现细微纹路——那分明是微缩的运河全图!
七月初二夜,周琰独自在密室研究河伯像。当他用放大镜观察眼球晶体时,突然发现纹路会随温度变化。烛火炙烤下,晶体显现出隐藏的线条——这些线条连接起来,竟指向皇陵方向!
"原来如此..."周琰喃喃自语。太祖真正的∞秘藏,根本不在运河沿线。这个横跨百年的谜局,才刚刚揭开第一层帷幕。窗外,新一批抗∞桑苗正冒雨运往灾区,车辕上挂的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