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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暖醒来时，窗外的雨己经停了。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在病床边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喉咙干得像是被火烧过。
"醒了？"
程瑾川的声音从床尾传来。程暖转头，看见他坐在那里，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口卷到手肘，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他手里还拿着份文件，显然是一夜未眠。
"二叔。"程暖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话，"给您添麻烦了。"
程瑾川的手指在文件上微微一顿。这个称呼，这个语气，都太过恭敬疏离，与从前判若两人。
"喝水。"他放下文件，倒了杯温水递过来。
程暖撑起身子，接过水杯时小心避开他的手指："谢谢二叔。"
水杯见底，程暖将它放回床头柜，动作轻而稳。她靠在枕头上，目光平静地看向窗外："公司那边..."
"己经安排好了。"程瑾川打断她，"你好好休息。"
"嗯。"程暖点头，"听二叔的。"
程瑾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起身，走到窗前调整窗帘的角度，让阳光不那么刺眼："医生说你肺部感染，需要静养一周。"
"好的。"程暖乖巧应答，"我会按时吃药。"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程瑾川站在窗边，背影挺拔如松，却莫名透着一丝僵硬。程暖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平静得可怕。
"那个..."程瑾川突然转身，"墓地的事..."
"二叔放心。"程暖微微一笑，"我以后不会再去打扰妈妈了。"
这不是程瑾川想要的回答。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暖垂下眼睛，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我知道二叔是为我好。"她抬起头，眼神清澈见底，"我以后会注意分寸的。"
分寸。这个词像一把刀，精准地扎进程瑾川的心脏。他忽然意识到，程暖正在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回敬他，克制，疏离，完美地扮演着"侄女"的角色。
"暖暖..."他下意识上前一步。
"二叔。"程暖适时打断，"我想再睡会儿。"
程瑾川的手悬在半空，最终缓缓收回："好。"他拿起外套，"我晚上再来看你。"
门轻轻关上后，程暖才允许眼泪流下来。她抹去泪水，拿起手机，给林薇发了条消息：
「帮我找个房子，我要搬出去。」
林薇的回复很快：「怎么了？你们不是...」
程暖打字的手指很稳：「没什么，只是长大了。」
接下来的日子，程暖恢复得很快。她按时吃药，配合治疗，对每个来探望的人都礼貌周到。尤其是对程瑾川，恭敬得挑不出一丝错处。
"二叔早。" "二叔再见。" "谢谢二叔关心。"
每一个"二叔"都像一根刺，扎得程瑾川坐立难安。他宁愿程暖像从前那样任性胡闹，至少那是真实的她。
出院那天，程瑾川亲自来接。程暖己经收拾好东西，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
"二叔。"她微笑着打招呼，"其实让司机来就行。"
程瑾川接过她的行李："顺路。"
车上，程暖专注地看着窗外，不时回应几句程瑾川的问话，客气得像对待一个不太熟的长辈。
"暖暖。"在一个红灯前，程瑾川终于忍不住，"我们谈谈。"
程暖转过头，眼神平静："二叔想谈什么？"
绿灯亮起，程瑾川握紧方向盘："你变了。"
"人总会变的。"程暖轻笑，"二叔不是一首希望我成熟点吗？"
程瑾川的指节发白："不是这种成熟。"
"那是哪种？"程暖依然笑着，眼神却疏离，"像二叔这样吗？把感情埋在心里，假装它不存在？"
车子猛地刹在路边。程瑾川转头看她，眼中情绪翻涌："你在报复我。"
"怎么会。"程暖摇头，"我只是终于明白了二叔的苦心。"她看向前方，"您说得对，我们之间不该有除了亲情以外的关系。"
程瑾川的呼吸明显加重："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那什么才是？"程暖终于看向他，眼神清澈得残忍，"继续死缠烂打，让二叔为难吗？"她解开安全带，"我长大了，程瑾川。既然你能把对妈妈的感情藏二十年，我也可以。"
程瑾川如遭雷击。程暖己经下车，从后备箱取出自己的行李。
"不用送了。"她站在路边，笑得明媚，"我叫了车。"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我己经找好房子，明天就搬出去。二叔...保重。"
出租车驶离时，程暖没有回头。所以她没看到程瑾川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也没听到那声压抑己久的低吼。
后视镜里，那辆黑色迈巴赫久久未动，像一头受伤的兽。程暖终于允许自己流泪，但嘴角却挂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