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青铜锈味灌入鼻腔时,叶无道正用脚尖碾碎甲板上最后一片星纹箔。碎箔在靴底发出虫鸣般的尖啸,他忽然蹲下身——那些看似杂乱的裂纹,正在木纹间隙组成新的航海坐标。
"西南三十里。"江暮的断刀突然自行跃入掌中,刀脊上的降龙木纹路渗出树脂,在地图角落凝出个血点,"刑堂地牢的通风口。"
楚云澜的银针在钥匙齿槽里挑出半片青铜屑。迎着月光,屑片上的刻痕显出一行小字:"寅时三刻,地脉改道"。她突然将钥匙按向自己胎记,皮肤接触的刹那,整片海面突然静止——浪尖悬停的水珠里,倒映出地底纵横交错的青铜管道。
"不是通风口。"她声音发紧,"是炼炉的鼓风口。"
战船残骸突然发出朽木断裂的呻吟。三人跃向崖壁的瞬间,船体被无形巨力撕成两半——裂口处涌出的不是海水,而是粘稠如蜜的暗红液体。液体触及岩壁的刹那,整座山崖显露出青铜本相:崖面浮现三百个囚笼浮雕,每个笼内都蜷缩着各派高手的剪影。
叶无道的手掌贴上崖壁。消退的星锚纹路突然灼痛,皮肤下浮现的航海图与崖面囚笼位置完美重合。最底端的囚笼浮雕正在蠕动,笼栏缝隙间伸出只枯手——无名指戴着星陨阁主的玄铁指环。
"退后!"江暮的断刀横斩枯手,刀锋却穿体而过。降龙木刀柄突然爆出裂响,树脂喷溅在崖面上,腐蚀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缝——缝隙里飘出陈年药囊的苦香,与楚家药库地窖的气味一模一样。
狭缝内的阶梯盘旋向下,每级台阶都嵌着派徽铜片。楚云澜的玉箫点过第七块铜片时,整条阶梯突然翻转!三人坠入垂首甬道的瞬间,两侧壁龛里亮起幽蓝火焰——每团火中都浮着枚星纹铜片,铜片背面刻着受刑者的遗言。
叶无道抓住壁龛边缘。他的指尖刚触及铜片,整条甬道突然响起初代门主的诵经声。声波震碎最近三枚铜片,碎片在空中组成刑堂地牢的剖面图——第九层标注着血红的"炼炉",而第八层密室竟与楚家药库的布局分毫不差。
江暮突然劈向虚空。断刀在降龙木树脂的牵引下,斩裂了看似完整的石壁——后面露出条青铜管道,管壁上密密麻麻刻着各派武功心法。最新一道刻痕是江氏刀谱的最后一式,落款却是星陨阁主的私印。
"回音壁。"楚云澜的银针在管壁上划出个"医"字,管体立刻浮现三百种毒方,"地脉改道时,这里会把声音传到炼炉。"她突然将耳朵贴上管壁,瞳孔骤缩:"有人在背《楚氏药典》的禁篇!"
管道深处传来青铜器碰撞声。三人追着声源冲进个半球形石室时,正撞见七具青铜棺围成环形——每具棺盖都开着条缝,里面伸出根青铜管,正往中央石台输送暗红液体。石台上躺着具无面尸骸,骸骨右手握着初代门主的佩剑,左手却捏着楚家药囊。
"第七棺是空的。"江暮的刀尖挑起石台边缘的锁链——链环上挂着三百枚刑堂令牌,"用来装活祭品的。"
楚云澜的胎记突然灼穿衣袖。她扑向石台左侧的药柜,柜门打开的刹那,数百个贴着各派标签的药囊倾泻而出。最近那个绣着楚家纹样的药囊里,滑出半截婴儿臂骨——骨头上刻着星陨阁的密文。
叶无道突然按住心口。消退的星锚纹路在此刻彻底消失,皮肤下却浮现出完整的青铜管道图——他的血管竟与地脉走向完全一致。当他抬头看向石室顶部时,瞳孔里映出倒悬的无字碑投影,碑影正与七具青铜棺的排列重合。
"不是祭品。"他声音嘶哑,"是容器。"
石台突然裂开。涌出的暗红液体在空中凝成老门主的虚影,虚影双手捧着星陨阁主的头颅——那头颅突然睁眼,嘴唇开合间吐出江暮父亲的声音:"寅时三刻,地火焚罪。"
整座石室开始旋转。壁龛里的星纹铜片暴雨般射向三人,每片铜片背面都浮现出受刑者临终记忆——最新几片显示:江暮父亲被锁在石台上时,星陨阁主正用玉箫往他太阳穴灌注青铜液。
江暮的断刀突然脱手,钉入石室顶部的无字碑投影。降龙木刀柄喷出的树脂在虚空凝成张网,网上粘着三百枚星纹铜片——它们拼出的图案,赫然是刑堂初祖与星陨阁主对饮的场景,酒坛上贴着"楚氏秘酿"的封条。
楚云澜的玉箫突然自行吹响《安魂曲》。音波震碎最近三具青铜棺,棺内滚出的不是尸体,而是各派失传的武功秘籍——每本书的扉页都盖着血指印,指印纹路与叶无道消退的星锚纹完全吻合。
当地脉传来第一声轰鸣时,三人同时看见真相:
倒悬的无字碑影里,初代门主正将佩剑刺入星陨阁主心口,而两人脚下踩着个婴儿——那孩子腕上的星锚纹路,与叶无道出生时的胎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