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厚重的红木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隐约传来的苏薇薇歇斯底里的哭闹和赵雅琴焦灼的安抚声。巨大的紫檀木书桌后,苏宏盛坐在宽大的皮椅上,没有开顶灯,只有书桌上的一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苏晚安静地站在书桌前,脊背挺首,脸上己无半分宴会上的惊恐或歇斯底里,只有一片沉静的冰冷。她看着这位血缘上的“父亲”,前世他默许甚至推动了她的悲剧,今生,他又会如何选择?
“坐。”苏宏盛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听不出喜怒。
苏晚没有动,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苏先生有什么话,请首说。”
疏离的称呼让苏宏盛眉头一皱,他抬起眼,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审视着苏晚,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看清她灵魂深处隐藏的东西。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今晚的事,你闹得太过了。”
“过?”苏晚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比起苏薇薇想用毒药把我变成疯子,送进精神病院折磨致死,我只是当众揭穿她的阴谋,这就算‘过’了?”
“你!”苏宏盛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台灯都晃了晃!他眼中射出骇人的厉芒,“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许胡说!薇薇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苏晚毫不退缩地迎上他愤怒的目光,“在牛奶里下致幻甚至可能损害神经的药物,这叫一时糊涂?买通佣人准备栽赃我偷窃祖传玉镯,这也叫一时糊涂?苏先生,您的女儿,糊涂得可真够‘专业’的!”
她精准地说出了苏薇薇尚未实施的栽赃计划!
苏宏盛瞳孔骤缩!栽赃玉镯?!这件事连他都不知道!薇薇真的计划了这一步?这个苏晚……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她在苏家……真的有眼线?还是说……她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苏宏盛的脊背。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骇,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苏晚,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苏晚的声音平静无波,“第一,从今天起,我不再接受苏薇薇任何形式的‘好意’,包括她碰过的任何食物饮料。第二,我需要一个独立的、远离主宅、带锁的房间,钥匙只有我自己有。第三,给我一笔钱,不多,够我暂时安身立命即可。”
她没有提报警,也没有提严惩苏薇薇。因为她知道,在苏宏盛心里,苏家的脸面和利益高于一切,尤其是苏薇薇这个培养了十八年的“明珠”,还有联姻价值。逼得太紧,只会让苏宏盛狗急跳墙。
苏宏盛眯起眼睛,审视着苏晚:“就这些?你不追究薇薇?不报警?”
“追究?”苏晚笑了,笑容里带着冰冷的嘲讽,“追究的结果是什么?苏家名誉扫地?苏薇薇身败名裂甚至坐牢?然后呢?苏家股价暴跌,林家退婚?苏先生,您觉得这样对苏家有利吗?”
她精准地戳中了苏宏盛最在乎的点——利益!
苏宏盛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苏晚抓住了他的软肋。报警?绝对不行!那会让苏家彻底成为笑柄,失去所有合作伙伴!薇薇也会毁掉!苏晚提出的条件,看似在自保,实际上是在给苏家一个台阶下,一个私下处理、掩盖丑闻的机会。
“你要多少钱?”苏宏盛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妥协。
“十万。”苏晚报出一个数字。在90年代初,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对苏家来说,九牛一毛。
苏宏盛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在评估她的威胁和“价值”。最终,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支票簿,唰唰签好,撕下来,却没有立刻递过去。
“钱可以给你。房间也可以安排在后院那栋独立的小楼。钥匙你自己保管。”苏宏盛的声音带着警告,“但是苏晚,你要记住,拿了钱,安分守己。今晚的事情,到此为止!如果让我知道你再在外面胡说八道,或者做出任何有损苏家声誉的事情……”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阴鸷狠厉:“我能把你从乡下接回来,也能让你……悄无声息地消失!别忘了,你的‘精神状况’,可是有‘前科’的!”
赤裸裸的威胁!
苏晚心中冷笑。果然,在苏宏盛眼里,她永远是可以被牺牲、被抹除的棋子。她上前一步,毫不畏惧地接过那张支票,指尖感受到纸张的冰凉。
“苏先生放心。”她将支票仔细收好,抬起眼,目光清冷而锐利,如同淬火的寒冰,“只要你们不来招惹我,我自然懒得理会你们苏家的龌龊事。至于我的‘精神状况’……”
她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带着绝对自信的冷笑:
“不劳您费心。我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这苏家的游戏规则,从现在起,由我来定。”
说完,她不再看苏宏盛难看的脸色,转身,毫不犹豫地拉开了书房厚重的门。
门外走廊的阴影里,一双充满怨毒和杀意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是苏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