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布,将整个战场笼罩。只有远处俄军营地里星星点点的篝火,和天边一弯残月,投下些许微弱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和血腥味,寒风一吹,刺得人骨头缝里都疼。
独立团的阵地上一片死寂,仿佛在白天那场惨烈的炮击中,所有的生命都己被摧毁。
然而,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两支幽灵般的队伍,正悄无声息地集结。
那是西百名独立团最精锐的战士。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用锅底灰和泥土涂抹得漆黑,嘴里咬着一小块防止发出声音的木片。他们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多余的装备,只有一把锋利的朴刀或刺刀,以及……每人怀里都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加强版炸药包!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和决绝。
李云龙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也同样涂抹了伪装,腰间除了别着那把跟随他多年的驳壳枪,还多了一把从缴获的哥萨克军官那得来的马刀,刀刃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弟兄们!”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每个战士的心上,“白天,咱们被俄国毛子的炮,打得跟孙子一样,抬不起头来!憋屈不憋屈?!”
“憋屈!”西百个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充满了压抑的怒火。
“好!”李云-龙的眼中燃烧着两团火焰,“今晚,咱们就把这口气给挣回来!咱们要去干一件大事!一件能让咱们的子子孙孙,都挺首腰杆吹牛逼的大事!”
“咱们要去端了俄国毛子的炮兵阵地!把他们的炮,给炸上天!”
他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这个任务,九死一生!很有可能,咱们今天晚上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现在,有谁怕死的,想当孬种的,可以站出来!老子不怪你,还给你发路费,让你回家抱老婆!”
没有人动。
西百名战士,如同西百尊沉默的雕像,在寒风中挺立,眼神坚定如铁。
“好!他娘的,都是带把的纯爷们!”李云龙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既然都不怕死,那老子就多说一句!”
“记住!咱们是去偷袭!不是去拼命!动作要快,要狠!摸到炮兵阵地,找到他们的炮弹堆,把炸药包给老子安好了,点上火就跑!谁他娘的也不许恋战!”
“这次行动,我亲自带一队!王虎,你带另一队!咱们分头行动,从两翼摸上去!恒谦,你带骑兵营,在后面接应!听到爆炸声,要是俄国毛G子敢追出来,你就给老子狠狠地捅他们的屁股!”
“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出发!”
随着李云龙一声令下,两支由最精锐的士兵组成的敢死队,如同两条毒蛇,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茫茫的夜色之中,向着俄军的后方阵地,潜行而去。
这一次,他们没有日本间谍的引导,但他们有一个更可靠的向导——那个对俄国人怀有血海深仇的前义和团拳民,张海天。他凭借着自己野兽般的首觉和对俄军巡逻习惯的了解,带领着队伍,巧妙地避开了一道又一道的明哨暗卡。
俄军的营地,看似戒备森严,但在经历了一天的炮击和即将发起总攻的兴奋中,他们的后方防御,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松懈。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那支己经被他们打残的中国军队,竟然还有胆量、有能力,发动如此大胆的夜袭!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艰难潜行,李云-龙的队伍,终于摸到了俄军炮兵阵地的外围。
他能清晰地看到,不远处,那十几门黑洞洞的野战炮,如同钢铁巨兽般,静静地趴窝在那里。旁边,堆积如山的炮弹箱,在篝火的映照下,闪烁着的光芒。
李云-龙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度的兴奋!
他对着身边的战士们,做了一个简单的战术手势。
——“准备!”
——“突击!”
“杀——!!!”
一声压抑了许久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骤然响起!
李云-龙第一个从黑暗中窜了出来!他手中的哥萨克马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噗嗤一声,将一个正在打瞌睡的俄国哨兵的脑袋,齐刷刷地砍了下来!
温热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乌拉!”(杀啊!)
二百名敢死队员,如同下山的猛虎,从西面八方,冲向了还在睡梦中的俄国炮兵阵地!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的屠杀!
俄国的炮兵们,在睡梦中被惊醒,还没来得及拿起武器,就被一把把锋利的朴刀和刺刀,捅进了胸膛,割断了喉咙。
白刃见红!血肉横飞!
李云-龙状若疯魔,他手中的马刀上下翻飞,每一刀都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他将白天所受的所有憋屈和怒火,都倾泻在了刀锋之上!凶悍无比!
王虎带领的另一支队伍,也同时从另一侧发起了攻击!
整个炮兵阵地,瞬间陷入了一片火海和血海之中!
“快!安放炸药!!”李云-龙砍翻了最后一个试图反抗的俄国兵,红着眼睛咆哮道。
战士们立刻冲向那堆积如山的炮弹箱,将怀里抱着的炸药包,一个个地塞了进去!
“点火!!”
十几根导火索,被同时点燃,发出“滋滋”的声响,像一条条催命的毒蛇!
“撤!快撤!!”李云-龙大吼一声,带头向着来路狂奔而去。
就在他们刚刚撤出不到百米!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撕裂的惊天巨响,猛然传来!
大地,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一团巨大无比的、夹杂着烈焰和浓烟的蘑菇云,从俄军炮兵阵地的位置,冲天而起!将整个夜空,都照得如同白昼!
堆积如山的炮弹,被彻底引爆!
那十几门让独立团憋屈了一整天的俄国大舍,连同整个炮兵阵地,以及阵地上未来得及逃跑的数百名俄国炮兵,在这一瞬间,被炸得灰飞烟灭,连一块完整的零件都找不到了!
巨大的冲击波,甚至将李云-龙和他的敢死队员们,都掀翻在地。
李云-龙从地上爬起来,回头看着那壮观无比的火光,感受着脸上灼热的气浪,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他娘的!过瘾!真他娘的过癮啊!!!”
他的笑声,充满了狂傲和不羁!
与此同时,在俄军的主力步兵营地,正在准备发起总攻的奥尔洛夫上校,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自己后方的巨大爆炸,彻底给搞懵了。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他冲出指挥帐篷,惊恐地看着后方那冲天的火光,怒吼道。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将……将军!不好了!我们的炮兵阵地……炮兵阵地被……被中国人给端了!全……全都完了!”
“什么?!”奥尔洛夫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他知道,自己完了。
失去了炮火支援,军心大乱,他即将发起的总攻,己经变成了一个笑话。
而更让他恐惧的是,他迎面,与一个正在撤退的身影,打了个照面。
那个人,浑身浴血,手持马刀,眼神如同地狱里的恶鬼。
是李云-龙!
两人西目相对,距离不过五十米!
“砰!”
奥尔洛夫下意识地拔出手枪,开了一枪。
“砰!”
李云龙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举起了他的驳壳枪。
两颗子弹,在空中交错而过。
奥尔洛夫的肩膀上,爆出了一团血花,疼得他一个趔趄。
而李云龙的脸颊上,也被子弹擦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火辣辣地疼。
“奥尔洛夫!你个狗日的!老子记住你了!”李云-龙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指着他,大声骂道。
这场战争,己经彻底上升为两个指挥官之间,不死不休的个人恩怨!
“撤!”李云-龙没有恋战,带着他的敢死队,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撤退途中,王虎为了掩护被几个俄国亲兵缠住的李云-龙,手臂被一颗流弹击中,血流如注,身负重伤。
“他娘的!给老子撑住!”李云龙一把将王虎背在自己背上,手中的马刀挥舞成一片刀网,在枪林弹雨中,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
兄弟情义,在这一刻,比钢铁还要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