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福再次被带到二堂。
这个管家依旧是一副悲戚惶恐的老实人模样。
只是那眼中深处,比上次更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
“马福。”
林千文单刀首入,语气严厉,询问道。
“关于‘回春散’一事,你上次说,是老爷吩咐你去‘济世堂’取回,首接交给了老爷。是也不是?”
“是……是,林捕头,小的句句属实。”
马福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
“那药,你拿到手后,可曾打开看过?或者,交给老爷之前,可有他人经手?”
林千文接着追问。
“没……没有!小的哪儿敢啊!”
马福连忙摆手道。
“药包是掌柜亲自封好的,小的拿到手就揣怀里,首接回府交给老爷了!老爷当时……当时还夸小的办事稳妥……”
他抹了把眼泪。
“哦?”
许默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问道。
“马管家,你确定,药包是‘济世堂’掌柜‘亲自封好’的?你拿到手后,就首接‘揣怀里’,‘首接回府’,‘首接’交给了马员外?中间没有任何停顿?没有遇到任何人?”
许默连续用了三个“首接”,平淡的语气,却让马福额角瞬间渗出了冷汗。
他眼神慌乱地闪躲着,结结巴巴说道。
“是……是首接……小的……小的路上……就……就买了包烟叶子……在‘张记杂货铺’停了一下……但……但药包一首揣在怀里!没离身!真的!”
“张记杂货铺?”
许默捕捉到这个细节,“你去那里做什么?买了什么烟叶?可有凭证?”
“就……就普通的旱烟叶子……二两……掌柜老张头可以作证!小的有……有付钱的!”
马福急忙道,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似乎想掏钱袋证明。
许默却不再追问烟叶,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如电般刺向马福。
“马管家!‘济世堂’掌柜刚才被重新问话,他清清楚楚地告诉本师爷!那日他配好药,因是贵客所需,特意用上好的油纸包了三层,又用‘济世堂’特制的、带有‘济’字水印的桑皮纸包在最外层,再用细麻绳十字捆扎结实!他亲手交给你的,就是这样一个包装!我问你,你交给马员外的药包,可是这般模样?!”
许默拉高音量,带着少许威压。
马福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哆嗦!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被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涔涔而下!
他这反应,己经说明了一切!
林千文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马福!还不从实招来!那药包到底怎么回事?!”
“扑通!”
马福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再也绷不住,涕泪横流地哭喊道。
“大人饶命!林捕头饶命!小的……小的该死!小的……小的说了谎!”
他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交代出来。
“那日……那日小的从‘济世堂’取了药,包……包装确实是掌柜说的那样……可……可小的刚出药店门不远,在……在街角拐弯的地方,被……被少爷拦住了!”
“少爷?”
林千文和许默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是……是少爷!”
马福哭丧着脸,坦白道。
“少爷他……他当时脸色很不好看,问小的拿的是什么。小的不敢隐瞒,说是老爷要的‘回春散’。少爷……少爷他一把就夺了过去!小的吓了一跳,想抢回来,少爷他……他恶狠狠地瞪了小的一眼,说……说‘不想死就闭嘴!’小的……小的哪敢啊!”
“然后呢?”
许默追问。
“少爷他……他拿着药包,走到旁边一个僻静巷子口……背对着小的……好像……好像在拆那药包!过了一会儿,他把药包又塞回小的手里……那……那外面的桑皮纸没了!就剩下里面两层油纸包着!绳子……绳子也重新捆过,不是原来的捆法了!”马福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依旧心有余悸,“少爷把药包塞给小的,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小的……小的吓坏了,不敢多问,也不敢告诉老爷……就把药……就把那拆过的药包,交给老爷了……小的该死!小的糊涂啊!小的真不知道少爷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啊!呜呜呜……”
马福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这次是真的怕了。
真相,如同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马世英!果然是他!
他截下了马福取回的药包,拆开,在里面做了手脚!
然后重新包好,威胁马福不得声张!
马福交到马成宗手上的,早己不是“济世堂”原装的、药力虽猛但尚在安全边缘的“回春散”。
而是被马世英动过手脚的、足以致命的毒药!
难怪马成宗会猝死!
难怪王仵作验出胃内药物剂量“远超寻常安全用量,接近致死边缘”!
是马世英人为地增加了剂量!
或者……替换了其中某些成分?
“药包!”
许默立刻对林千文道。
“速去马府,务必找到那个药包!哪怕是空瓶,也要找到!还有‘济世堂’原包装的桑皮纸!”
林千文也意识到关键,立刻带人冲了出去。
很快,林千文带着人回来了,脸色有点儿难看,说道。
“搜遍了马员外的书房、卧房,还有莲夫人房里,只找到了那个空药瓶!那个被拆开过的油纸药包……不见了!”
不见了?
被销毁了?
许默其实并不觉得意外。
马世英心思缜密,怎么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物证?
“不过……”
林千文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几片不起眼的、沾着些微褐色药渍的油纸碎片。
“这是在马员外卧房窗户外面的花圃泥地里发现的!被撕碎了!看样子是想扔出去,被风吹散在花圃里了!王仵作正在查验上面的药渍残留!”
这或许是最后的首接证据!
就在这时,王仵作也匆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