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如同密集的鞭子,疯狂抽打在疾驰的黑色轿车车窗上,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噼啪声。窗外是扭曲、流动的黑暗,被车灯撕裂又迅速被更深的夜色吞噬。城市的灯火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而冰冷的光团,飞速地向后掠去。
车内弥漫着皮革、雨水和一股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混合的冰冷气息。后座宽敞,却像一个移动的金属囚笼。
林晚蜷缩在冰冷的真皮座椅角落,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湿透的宽大羊绒衫沉重地裹在身上,如同冰冷的铁衣,不断汲取着她本就所剩无几的体温。赤着的双脚沾满了泥泞,脚后跟那片被反复折磨的伤口暴露在冷空气中,每一次颠簸都带来撕裂般的钝痛,但这痛楚比起她内心的恐惧,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她死死地抱着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手臂的皮肤,试图用这微弱的刺激来对抗灭顶的恐慌。牙齿咯咯作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来自咬陆沉时口腔的伤口)和冰冷的湿气。
那个黑衣男人就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沉默得像一块冰冷的岩石。他没有看她,只是专注地盯着前方被雨刮器疯狂摆动勉强清楚的道路轮廓。侧脸在仪表盘幽暗的光线下显得冷硬而漠然,雨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滴在他同样湿透的黑色西装上。
他是谁?
陆沉的人?
他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更隐秘的囚笼?还是……更可怕的结局?
陆沉最后那暴怒的眼神,如同烙印般烫在她的视网膜上。那眼神里的冰冷风暴,那被强行撕裂掌控后的戾气……他绝不会放过她!这个黑衣人,就是他的爪牙!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甚至失去了尖叫和挣扎的力气,只剩下无法抑制的、细微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溢出,混合在雨声和引擎的轰鸣里。
就在这时,黑衣男人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嗡——嗡——
那震动声在死寂的车厢里格外清晰刺耳,如同死神的催命符。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巨大的恐惧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黑衣男人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随即接通,按下了免提键。
一个低沉、冰冷、带着金属般质感的熟悉声音,瞬间穿透雨幕和车窗的隔音,清晰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戾,在车厢内炸响!
“人在哪?!”陆沉的声音!比外面的冰雨更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凌,狠狠扎进林晚的耳膜!
林晚浑身剧震!像被高压电流击中!巨大的恐惧让她猛地蜷缩得更紧,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泄露一丝声息!
黑衣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依旧稳如磐石,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地汇报:“陆先生,人己接到。正在前往预定地点。雨大,路况复杂,需要时间。”
“预定地点?”陆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咆哮的、被触怒的凶兽般的戾气,“谁给你的权限改变路线?!立刻!马上!给我掉头!把人带回来!现在!”
那声音里的暴怒和不容置疑的威压,让整个车厢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林晚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冻结!回去?回到那个魔鬼身边?!不!绝不!
“抱歉,陆先生。”黑衣男人的声音依旧平稳得可怕,没有丝毫动摇,“我收到的指令优先级来自更高授权。必须执行。”
更高授权?!
林晚猛地抬起头,惊恐而茫然地看向黑衣男人冰冷的侧脸!比陆沉更高的授权?!是谁?!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陆沉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通过免提传来,如同濒临爆发的火山熔岩在暗涌!
“更高授权?”陆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冰冷到了极致,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碾磨出来,带着毁灭性的寒意,“谁?”
“您的父亲,陆董。”黑衣男人清晰地吐出西个字。
轰——!!!
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开!
父亲?!
陆沉的父亲?!
那个从未在节目中、在她认知里出现过的、如同庞大阴影般的存在?!
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错愕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为什么?陆沉的父亲为什么要抓她?!她和那个遥不可及的、金字塔顶端的陆氏帝国掌舵人有什么关系?!
电话那头,陆沉的呼吸声骤然停滞!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只有冰冷的雨声、引擎的轰鸣,和电话里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几秒钟后,陆沉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声音己经不再是暴怒,而是一种淬炼到极致的、冰冷刺骨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平静。
“陆振邦……”他清晰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告诉他。”
陆沉微微停顿了一下。那短暂的停顿里,蕴藏着足以摧毁一切的恐怖风暴。
然后,他的声音,如同来自深渊的最终审判,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穿透冰冷的电波,敲打在林晚濒临崩溃的神经上,也宣告着这场风暴的全面升级:
“人,如果少了一根头发。”
“我烧了他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