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我搞了个世外桃源

第五十六章 寒夜谷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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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穿越后我搞了个世外桃源
作者:
西园玄
本章字数:
6682
更新时间:
2025-06-29

墨潭谷深处,依着峭壁搭建的低矮窝棚区,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铅灰色冻云笼罩着。

没有风,寒气却像无孔不入的水银,悄无声息地渗入每一寸缝隙。空气里弥漫着药草、泥土、柴火烟气和某种压抑的低沉咳嗽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咳嗽声此起彼伏,从一个窝棚传到另一个,或沉闷浑浊,或短促嘶哑,像无数片在风中勉强挣扎的枯叶。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窝棚里其他人心头紧绷的弦。

这场来势汹汹的寒症,终于还是在最虚弱的孩子身上打开了缺口,如同潜伏的冰刺,钻透了谷底薄弱的防线。

李明裹着那张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破旧毡毯,坐在最靠里的那个稍大些的窝棚角落里。面前摊着一张墨潭谷自制的、质地粗糙如同树皮的草纸,上面是他用烧焦的松枝蘸着锅灰调成的墨汁画的几条歪歪扭扭的线条——是谷底水汽走向的设想图。他的手指冻得有些发僵,握不住那根细枝,思绪也如同冻住的溪流,凝滞不前。

旁边就是孩子们集中居住的草棚,隔着一层薄薄的、由树皮和干草填充的“墙壁”,咳嗽声听得更加真切。一个孩子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尖锐刺耳,听得人心揪紧。

“……唔…喝……慢点……”一个疲惫却温柔的女声响起,带着安抚的调子,紧接着是汤匙碰到陶碗边缘的轻响,“小豆子乖,再喝两口就不咳了……”

是小穗。

李明微微抬眼,看向窝棚门口的方向。

透过破旧挂帘的缝隙,可以看到昏黄闪烁的火光。那是烧着滚水熬药的陶罐下,几根不成材的枯枝在努力燃烧着最后的热量。小穗的身影就在那微光里忙碌。她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打了补丁的厚袄子,头发随便挽在脑后,碎发散落在被火光照亮的额角,脸颊也显得消瘦了些。她手里捧着一个粗木碗,小心翼翼地蹲在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身前。

几个月前,从学宫那惊天动地的混乱与大火中逃出来时,她还时常手足无措、眼神里总带着惊惶和后怕。喂奶娃、搭窝棚、搬运东西这些粗活,于那时的她而言简首是难以想象的负担。

而现在,她稳稳地托着碗,避开孩子因为咳嗽而不断挣动的手臂,将微褐色的汤药稳稳地舀起小半勺,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然后耐心地递到男孩嘴边。她的动作不算多么纯熟灵巧,甚至有几分笨拙的僵硬,但那专注的眼神和稳稳的手,透着一种几个月前绝不可能有的坚韧和担当。

“……呜……苦……”男孩抽噎着,小脸皱成一团。

“不苦的,周爷爷放了糖的。”小穗的声音放得更柔,“喝下去喉咙就不痛了,就不咳了。你看,小花己经喝了,她都不咳了呢,对不对?”

李明顺着小穗的目光,看到旁边草铺上靠墙坐着的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正捧着另一个小一点的陶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药,虽然小脸也因为药味皱着,但确实没再咳嗽。

周道长方子确实管用。这位曾在王城太医署供职多年,因性情耿介得罪权贵而被排挤远走,最终在学宫寻得一片清净的老先生,如今是这深谷里最宝贵的财富。他亲自辨认了孩子们的症状——非风热,乃是寒邪入肺,兼有谷内湿气重郁结不散所致。方子以温肺散寒为主,配伍得极为精准。草药大半是谷民们在夏季采集储备、晾晒过的,此刻正派上大用场。周道长甚至把他珍藏的几味药材也拿了出来。

李明心头那沉甸甸的石头稍微松动了一点。幸好有周道长在。虽然无法立刻药到病除,但孩子们只需熬过最初几天的难受,咳喘便能渐止。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但看着那些原本就瘦弱的孩子咳得撕心裂肺、小脸通红浑身发抖的样子,看着其他人因担忧和夜不能寐而更加苍白的脸色,看着小穗、还有吴家的妇女们布满血丝的双眼,这“几天”也变得极其漫长煎熬。

“陈莲他们……怎么样了?”李明收回目光,望向门口篝火跳跃明灭的光影,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山壁和冰冷的森林,看到那死寂沟壑里的风雪。栗哥儿传回的消息简洁而惊心——“雪崩阻敌,灰蓝遁入南口冰涧”,短短数字背后是步步杀机。算算时日,此刻他们正潜伏在死人沟最深处那片阴森的地域,追踪着目的不明的狼群,为墨潭谷守着一方不可知的威胁。

“李师兄……”一个略显局促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打断了李明的思绪。

李明转头。是孙桐。这个十西岁的少年人,身形清瘦单薄,脸颊也被冻得有些泛红,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清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专注和不谙世事的纯粹。他是学宫里一个寒门庶子,平日里不怎么引人注目,只和书为伴,却也在那场灭顶之灾中逃了出来,跟着队伍一路挣扎到了墨潭谷。

此刻,他手里捧着一个削平了一面的粗糙木盘,上面放着一张质地比李明用的稍好些、但也仅限于此的草纸。纸上用同样焦黑的松枝墨写着几行端正的楷体小字。

“这是我……刚默写的一点荀子的《劝学》……”孙桐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以及深怕打扰他人的小心翼翼。他指了指角落里垫着一块相对平坦石板的简易“书案”——那是他为自己整理的角落。“周爷爷说,孩子们听着读书声,心里会安稳些。我……我就写了点。”他说着,看向旁边那几个还在低低咳嗽的孩子。

李明接过木盘,借着洞口透进的微光细看。

“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

少年人的笔触还很稚嫩,却工整异常。字里行间有一种几乎要破纸而出的专注与虔诚。在颠沛流离、饥寒交迫中,在弥漫着病气与担忧的窝棚里,这样一篇纯粹的默写,显得如此突兀,却又如此珍贵。

李明看着那纸上的字,心头蓦然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他抬眼看向孙桐,少年因缺少营养而泛着淡淡青色的脸孔上,眼睛却像映着星光的墨潭,清澈明亮。

短短几个月。

小穗从一个见到刀剑就发抖的柔弱小丫头,变成了能稳当给病孩喂药的照顾者。

孙桐,这个沉默的书呆子,在连安稳睡一觉都是奢望的地方,竟能静下心来默诵典籍,甚至还存着用读书声安抚病痛的心思。

还有在远处篝火旁,正沉默地削着尖木签准备做陷阱零件的吴家兄弟。他们从一开始只知道担惊受怕的流民,主动成了谷里的生力军。

李明缓缓放下木盘,目光再次扫过窝棚里的一切:咳嗽的小豆子、安静喝药的小花、忙碌熬药添柴的妇人、角落里削木头的二狗、捧着陶罐去倒灰烬的老人、捧着书稿眼神明亮如星的孙桐……

没有琅琅书声,没有明窗净几,没有名师在侧。有的只是粗粝的生活,是刺骨的寒冷,是病痛的折磨,是生存的重压。

但学宫的种子,却在墨潭谷这片最贫瘠、最压抑、甚至饱含血泪的土壤里,以各种意想不到、近乎野蛮的方式……顽强地抽出了嫩芽,伸展着根系。

它们或许歪歪扭扭,或许不够强壮,甚至可能转瞬夭折。但在寒夜的压迫下,这些嫩芽迸发出的生命力,那种“依旧在学”、“依旧在思考”、“依旧在试图给予关怀”的纯粹坚持,却如同这窝棚里微弱但执拗燃烧着的柴火,散发着一种足以令人心头发烫、眼眶微酸的光亮。

“写得好。”李明的声音有些干涩,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肯定和温度,他对孙桐说,更是对自己说,“字有筋骨,心向光明。拿去读吧。”

孙桐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光彩,用力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捧回木盘,走到几个稍大些的孩子铺前,清了清嗓子,用尚带童稚却尽力清晰稳定的声音,开始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君子曰:学不可以己。青,取之于蓝……”

声音不高,在咳嗽的间隙流淌,像一股微小却坚韧的暖流,在冰冷的窝棚里悄然弥漫。

李明重新拿起那支冰冷的松枝笔。指关节依旧僵痛,冻僵的思绪却仿佛被那幼小的读书声、被小穗沉稳的背影、被眼前这一抹黑暗中倔强生长的微光……缓缓地、固执地融化着。

冰冷的线条和散乱的点,在他眼底渐渐重新连接起来。

最难的囚笼,有时并非铁壁深壑。困缚人最深的,往往是绝望和心盲。

只要这火种——无论是书本的火、是彼此扶持的火、是求生意志的火、乃至最纯粹的对知识与光明的向往之火——只要这火还未熄灭,哪怕只余微末,在这暗夜深谷中奋力呼吸着,墨潭谷……就不是死地。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却刻意压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李先生!栗哥儿有消息传回!用……用了红尾签!”是吴家老五的声音。

李明的心猛地一沉,倏然起身。红尾签,意味着急讯或情况异常!

他快步走出窝棚,寒意扑面而来。外面,谷地的天空低垂如墨,厚重的铅云仿佛要压垮山脊。空气冰冷得刺骨,连雪花都冻得成了细密的冰粒,窸窸窣窣地打在脸上,带着一种不祥的硬质。

他抬眼望向窝棚外北面那黑黢黢一片、被风雪吞噬的死人沟方向,心头瞬间被浓重的阴云覆盖。

陈莲他们……到底遇上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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