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很多人以为中举就可以出将入相,当大官,发大财,但实际情况往往是事与愿违。
我们常说,“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这是人生两大喜事之一。在千百年来的科举制度下,“中举”被视为鲤鱼跃龙门、寒门翻身的唯一通道。但历史告诉我们,故事往往不是这么简单的。
很多人以为,只要考上了进士,前途就光明了。但实际上,中举之后,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清代的科举制度,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即使考中进士,也未必能马上当官。多数人需要参加“殿试”后才定名次,再决定是否能“入翰林”或者外放做官。很多低名次的进士,其实就是一个“名义上的功名”,连一个实职都没有。而即便有了职务,还得自己掏钱去“任职”。
你以为中举后朝廷会安排官职、拨差旅费?错了。
根据清代《大清会典》记载,新科进士外放做官,必须“自备盘缠”,从京城赶赴各地任所。一次“上任之路”,就可能要花掉家中全部积蓄。
而更黑暗的是——仕途上升,还要“走门路”。
《清稗类钞》里就有记载:“进士欲得好差,须重金献礼”。意思是,刚入仕的进士如果想要调到经济富庶、升迁快的地方做官,就得送礼打点、拜门投靠。没有“背景”,哪怕你才高八斗,也只能被分到偏远穷苦之地。
福建某举人曾被派往广西边陲小县,俸禄微薄,山高水远,连回家一次都要“计划全年开支”。这样的“官”,不仅做得辛苦,还没“前途”——一做就是十几年,还在原地踏步。
有一位嘉庆年间的举人,叫王某,考中之后满心欢喜,卖掉祖宅换钱进京。谁知殿试名次不高,被发往甘肃偏远山区做知县。他一年的俸禄只有45两银子,连雇一个书童都难。他的日记中写道:“寒冬衣单,常卧稻草之间。民间告状,我无笔墨作判。”
想象一下,一位身披朝服、头戴纱帽的“七品知县”,居然连笔墨都买不起,还要靠学生赠送旧纸练字——这不是小说,是活生生的历史。
不能升官、养不起家,怎么办?
很多人只好“兼职糊口”。清代杭州就曾流行“进士写对联”的行当。一些落魄举人,在街头摆摊写春联、写祭文,靠“字值几钱”度日。
甚至有人靠刻章谋生。一位湖南进士晚年落魄,卖字刻印度日,被后人称为“印痴”,却无奈写道:“考中之日,家人犹歌;十年之后,犹不能衣。”
更惨的是,书都卖不掉。那些寒窗苦读多年写下的诗文、策论、笔记,在市面上无人问津。进士“文艺”太高端,普通百姓看不懂,士大夫圈子又嫌“落第者”无名,最终只能堆在书架上积灰。
《清稗类钞》中有一个著名故事:某举人中进士后,望着微薄的俸禄叹气:“十年寒窗换来五斗米,倒不如早去种田养家。”
这句话在民间广为流传,逐渐成为“进士贫如洗”的象征。
其实,这不仅是个体的悲剧,更是制度的问题。清代中后期,官职供不应求,但考中者越来越多。每三年一次会试,中进士者不过三百,但全国各地的举人、贡生成千上万,等官职等到头发白,也未必轮得到。
“中举改变命运”这条路,其实是个金字塔——塔尖的人确实飞黄腾达,但塔基却挤满了进退维谷的穷书生。
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不是寒门子弟,而是那些出身权贵、有钱有势的人。
他们考中之后,有家庭资源帮忙谋差、有门路升迁、有人脉推荐。他们能“选调”到繁华大县,积累政绩快速升职,甚至通过“捐官”首接跳级。你寒窗十年,他喝酒十年,结果官职在你之上,收入是你的十倍。
有记录表明,嘉庆年间,某王府子弟以“副榜进士”身份,仅三年便官至道员(相当于今天的地市级副职);而他同科的一名山东寒门进士,十年依然是个“候补主簿”。
这就是现实:中举只是起点,资源和背景,才决定你能走多远。
不能否认,古代确实有人靠科举走出穷苦,成为显赫人物。比如唐代的韩愈、宋代的范仲淹,都是出身寒门,凭才学出头。
但那只是凤毛麟角。在清代中后期,尤其是官场腐败、买官成风的背景下,“中举”更像是“准门票”,而不是“首通车”。
所以,“寒门出贵子”,更多是一种愿景;现实中,多数人只是“寒门出考生,贵门出高官”。
我们不妨换个角度看:科举制度当然是比世袭制度进步,但它终究不能脱离权力和金钱的控制。在“文明”的外衣下,仍藏着“黑暗”的内核。
正如一个晚清举人自嘲所说:“功名误我一生,不如早些种田娶妻养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