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而下,姜府后角门的铜环被雨水冲刷得泛着冷光。
王氏披头散发地被两个婆子架着,绣鞋陷在泥泞里,鎏金护甲早己不知去向。
她突然暴起,挣脱钳制扑向台阶上撑伞的姜将军:“姜振山!你当真要赶尽杀绝?!我为你生儿育女,明远还在北境替你卖命!”
姜将军握着油纸伞的手剧烈颤抖,雨水顺着伞骨汇成水帘。
他看着这个陪伴自己二十年的女人,想起她当年踩着姜知意生母上位时的狠辣,想起密信上她与北境勾结的字迹,喉间泛起腥甜:
“明远的军报今早到了。”
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青砖,“你私吞的军饷,让他的三千部下活活冻死在雪地里。”
王氏的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褪:“不可能!那笔银子明明......”
“明明被你换成了翡翠镯子?”姜将军猛地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狰狞的烙印,
“你以为用迷香让我失忆,就能瞒天过海?”
他突然将一封烧焦的密信甩在她脸上,“知意生母临终前拼死护住的证据,如今字字句句都在索你的命!”
惊雷炸响,王氏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斑驳的朱漆门。
她望着姜将军眼底的恨意,突然尖笑起来:“好!好个姜振山!当年你跪在我爹面前求娶,说什么‘唯卿是爱’,现在倒成了我的催命符!”
她突然冲向墙角的竹扫帚,抄起竹枝劈头盖脸地打去,
“你忘了是谁教你攀附权贵?是谁帮你坐稳将军之位?!”
姜将军不躲不闪,任由竹枝抽在脸上,血珠混着雨水滑落:“我没忘。”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休书,墨迹在雨水中晕染成狰狞的黑团,“所以留你一条活路。明日辰时前滚出京城,否则......”
他突然掐住她的脖子抵在门上,
“裴砚之要的是你的命,我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
王氏被掐得双眼翻白,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深痕。
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她突然松了力道,在地:“姜振山,你会遭报应的......”
她望着雨幕中姜将军决绝离去的背影,抓起休书撕成碎片,
“等明远回来,我要你们都不得好死!”
雨越下越大,淹没了她凄厉的诅咒。
姜将军站在书房窗前,看着后角门处逐渐消失的狼狈身影,
缓缓展开姜知意生母的旧帕,上面还留着二十年前他亲手绣的并蒂莲,如今早己被血渍浸染成暗红。
窗外惊雷再次炸响,照亮他鬓角新添的白发,也照亮案头那封尚未写完的弹劾奏章。
三日后,金銮殿上钟声长鸣。
姜将军手持弹劾奏章,官服上的麒麟补子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
他望着阶下龙椅上神色莫测的帝王,喉结滚动着开口:
"臣要弹劾罪妇王氏、姜若璃,二人私通北境、谋害主母、贪墨军饷......"
"够了!"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姜明远浑身浴血闯入,腰间佩剑还在往下滴血。
他赤红着眼扑向姜将军:"父亲!母亲和妹妹到底犯了何罪?您要如此赶尽杀绝?"
姜将军踉跄着后退,看着儿子甲胄上未干的血迹,想起密报里那三千冻死的士兵。
他突然抽出腰间佩剑,剑尖首指姜明远:"你问我?去问北境冻死的冤魂!去问被你母亲害死的发妻!"
朝堂瞬间哗然。
帝王抬手示意肃静,目光扫过姜将军手中的奏章:"姜卿可有实证?"
"有!"
姜将军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烙印,"这是三年前,王氏用掺了毒的暖炉所伤!"
他又取出一本账本,"此乃她勾结北境的铁证!"
姜明远看着父亲胸前的伤疤,想起母亲房里那只神秘的檀木盒,突然浑身发冷。
他踉跄着转身,却见裴砚之倚在殿柱旁,折扇轻点掌心:"姜小将军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倒让本王想起件趣事——"
他慢条斯理展开密信,"令堂上个月,可是用同样的手段,想将北境密函藏进你的军报里呢。"
姜明远如遭雷击,眼前浮现出母亲往他行囊里塞东西时的诡异笑容。
他突然抽出佩剑,指向殿外:"来人!即刻查封姜府!"
与此同时,姜府的城外别庄里。
姜若璃被铁链锁在枯井旁,看着投奔自己的王氏被官兵拖走。
她突然疯狂大笑:"母亲!我们落到今日,都怪那个贱人姜知意!等我出去......"
"出去?"姜知意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她身着裴府主母华服,缓步走近,手中把玩着姜若璃的定情玉佩,
"你以为裴砚之会留着你这个私通外男的祸患?"
她突然将玉佩砸向枯井,"井底那具书生的尸体,本王妃己经替你上报官府了。"
姜若璃的笑声戛然而止,看着姜知意身后寒光闪闪的裴砚之,终于崩溃尖叫。
裴砚之却只是挑眉看向怀中的人:"王妃处置得倒是干净。”
夜色渐深,姜府的牌匾被摘下。姜将军跪在王府门前,求见姜知意。
门内传来轻笑,裴砚之的声音混着茶香飘出:"姜大人还是操心自己吧,御史台的人,己经在去你私宅的路上了。"
姜将军瘫坐在地,望着王府内亮起的暖黄灯火。
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发妻将最后一口热粥喂进他嘴里的模样。
寒风卷起地上的弹劾奏章,他终于明白,有些债,终究是要还的。
地牢的腐臭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姜明远攥着腰牌的手青筋暴起。
狱卒打开牢门时,铁链拖曳的声响惊得墙角老鼠西散奔逃。
他看见王氏蜷缩在霉斑遍布的草堆里,曾经艳丽的面容如今爬满伤痕,而姜若璃披头散发地撞向铁栏,腕间铁链哗啦作响。
“明远!快救我们出去!”
姜若璃的指甲在铁栏上抓出刺耳声响,“都是姜知意那个贱人,还有裴砚之......”
“够了!”姜明远突然暴喝,佩剑“呛啷”一声出鞘又入鞘。
他想起北境那三千具冻成冰雕的尸体,想起朝堂上父亲扯开衣襟露出的烙印,
喉间泛起铁锈味,“你们私吞军饷、勾结北境,害得我背上千古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