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的金銮殿飘着细雪,琉璃瓦上的积雪被宫灯映成淡金色,丹毕前的青铜獬豸香炉飘出冷香,混着墨汁与雪水的气味在殿内萦绕。
三百六十名贡士的策论按六甲方位码成方阵,每篇策论的朱砂评语都由林缚亲自核校,他握着算筹的手在每篇卷尾停顿,筹身的獬豸纹与卷首的 "民贵" 二字共振,确保每道评语都带着铸钱坊老匠的血温。
当传胪官用玉笏敲响云板,唱名声在殿内回荡时,林缚正在核校最后一篇策论。
"状元郎 —— 王景弘!" 声音未落,殿内突然响起骨骼错位的闷响,如铸钱坊铜水遇冷凝固的裂响。
新科状元刚接过御笔,手腕突然诡异地扭曲,狼毫笔杆在掌心碾出血痕,七窍涌出的黑血瞬间浸透月白色襕衫,倒在自己 "民贵君轻" 的策论卷上,墨字被血浸成扭曲的狼首形状,在雪光中泛着青紫色磷火。
林缚手中的算筹 "当啷" 落地,他冲至御案前时,王景弘的指甲缝正簌簌掉落铜屑,每粒铜屑都带着铸钱坊特有的翻砂法砂粒。
他用算筹挑起碎屑,阳光穿过殿顶藻井,在铜屑表面显出血月通宝的狼首暗纹 —— 与第十二章中皇后中蛊时指甲缝里的毒垢完全一致,边缘还带着北虏毒蛊特有的蚀痕。
更令他心惊的是,状元郎耳后根那道极淡的獬豸纹刺青,针脚走势竟与第十五章铸钱坊纵火者的毒蛊标记相同,只是在獬豸角尖多了北虏文 "弃民" 二字,墨迹新鲜得能蹭脏指尖。
"陛下!" 林缚的算筹划过王景弘的颈动脉,触感如同触到冷铁,那里残留着三排细齿状牙印,正是《血月秘典》中记载的噬心蛊咬痕。
景成帝按在策论上的手指突然收紧,血浸的 "民贵君轻" 西字在他掌心显形出北虏文译文,每个字的笔画都像活物般蠕动,
与第十章宇文烈将军遇刺现场的咒文同出一源,墨线里还缠着极细的毒蛊丝,在他袖口獬豸纹的金光下发出滋滋声响。
赋明神的兽皮金纹突然如活物般窜上蟠龙柱,旗尖爆发出蜂鸣。
兽皮显影出王景弘殿试前的轨迹:三日前深夜,他曾穿过景宁侯府旧址的断墙,袖口沾着的淡紫色花粉在金纹下显形为狼首形状 —— 正是第十一章中觉明私铸铜钱时,用来掩盖私铸作坊气味的 "血月迷香"。
"士族细作!" 赋明神的旗尖挑开状元郎衣领,苍白的锁骨下方,九瓣钱范胎记在雪光中泛着青灰,与景宁侯府私铸钱模的浇口痕迹完全吻合。
景成帝的玉镇纸 "砰" 地砸在御案,震飞了摊开的策论。
他盯着王景弘逐渐僵硬的手指,那里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指腹的墨痕却在渗血后显形出北虏文 "祭月"。
"三年前铸钱坊大火烧死十八个老匠," 他的声音像被冰水浇过,"如今又拿寒门士子的血祭毒蛊?" 佩剑出鞘声惊飞梁间栖鸟,剑尖指向蟠龙柱下的地砖,砖缝间渗出的黑血竟聚成算筹形状,每道血痕都在啃噬殿内的獬豸纹砖雕。
林缚捡起算筹时,发现王景弘的瞳孔己缩成狼首形状,却在眼白处映着景宁侯府的残垣 —— 那里曾是北虏细作的毒蛊培育地。"陛下,毒发时间与淑妃案相同," 他的算筹在血渍上划出初代皇帝的护心阵,却被毒血腐蚀出缺口,"都是子时三刻,都是血月通宝碎渣引动蛊毒。"
景成帝突然揪住赋明神的兽皮旗,旗面显影出的景宁侯府密道入口,正对着金銮殿的蟠龙柱。"当年重修宫殿时," 他的指节捏得发白,"景宁侯竟把通敌密道修成了算筹阵图,用我大成的算学养北虏的毒蛊!" 殿内温度骤降,他望向丹陛上整齐码放的策论,每篇卷尾的朱砂评语都可能藏着毒蛊密信,"三百六十名贡士,还有多少人的策论里夹着北虏译文?"
赋明神的旗尖突然指向王景弘的策论,血浸的 "民贵君轻" 西字下方,隐约可见用忠良血写的 "救我" 二字,笔画间还缠着极细的算筹纹 —— 那是林缚三年前教给寒门士子的求救暗号。"他不是叛徒," 林缚突然抓住景成帝的手腕,将他的手指按在血渍上,"耳后的刺青是假的,真正的忠魂印记在策论里,在他握笔的掌纹里!"
雪越下越大,金銮殿的铜门被狂风撞开,带起的穿堂风掀起王景弘的衣襟,露出内衬上用算筹刻的 "护民" 二字,墨迹己被毒血浸透,却在雪地反光中发出微光。景成帝看着这行字,突然想起陈延龄在考课法辩论时咳血的场景,想起李修远在海运首航时砍断的桅杆,想起阿木尔在边关扑向毒蛊卵的身影 —— 这些用血肉书写护民契约的人,此刻都在他眼前重叠,化作王景弘掌心未干的血痕。
"封锁景宁侯府旧址," 他的声音终于带上颤抖,"活要见人,死要见骨。" 佩剑重重劈在蟠龙柱上,溅出的火星点燃了王景弘策论上的毒血,火焰竟显形出北虏巫祝的脸,却在獬豸纹砖雕的金光中迅速熄灭,只留下 "废算筹者死" 五个焦痕,深深烙在金銮殿的地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