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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烬在剧痛中产生认知混淆，把沈灼的触碰幻觉成母亲。
指尖结晶的冰冷触感变成幼时母亲温暖的手。
他无意识蹭过沈灼手掌寻求慰藉。
幻觉碎裂，他惊恐发现沈灼指尖的结晶正贪婪吮吸他唇角的血。
如同被毒蛇噬咬，夜烬猛地推开她的手。
沈灼指尖残留的血痕迅速被结晶吸收，门户雏形随之脉动。
夜烬蜷缩在冰冷的晶刺丛中，第一次尝到被掌控的绝望。
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反复贯穿、搅拌着他头颅内每一寸混乱的意识海。每一次混沌能量反噬的余波掀起，都像是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他的灵魂上，要将那早己摇摇欲坠的认知彻底碾碎成齑粉。夜烬蜷缩在冰冷、被暗金晶刺污染的地面上，覆盖着凸起“血管”的左手死死扣着剧痛欲裂的太阳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深陷皮肉，发出细微的骨骼摩擦声。喉咙里压抑着破碎的呜咽，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左臂非人变异处撕裂般的痛楚，冷汗浸透了他暗红的发丝，紧贴在苍白的额角和颈侧。
冰冷的触感，又一次清晰地落在他紧抿的、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唇上。
粗糙的细微结晶棱角，带着一种近乎刺痛的冰凉。
这触感本该是尖锐的警报，是污秽诅咒的首接接触，是危险的信号！
然而，在灵魂被撕扯、意识濒临涣散的边缘，这冰冷粗糙的触感，却奇异地…扭曲了。
一种不可思议的、久远到如同隔世的…温暖幻觉，如同深海沉船中逸出的最后一点氧气，骤然包裹了他撕裂的神经。
冰冷…褪去了。
粗糙的棱角…融化了。
那细微的结晶触感…变成了…一种极其柔软的…带着生命体温的…细腻。
不是晶壁的贪婪吮吸。
不是自身血液的粘腻。
不是污秽冰冷的侵蚀。
是…一种…干燥的、带着薄茧的、却无比温柔的…抚触。
指尖轻轻抵在他唇角，带着一种小心翼翼、近乎怜惜的力度。
夜烬失焦的、被痛苦风暴充斥的暗红瞳孔，在阴影中猛地凝滞了一瞬。所有的剧痛、混乱、屈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短暂地按下了暂停键。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早己被漫长岁月和绝对权能彻底尘封的本能，在意识彻底崩溃的边缘，被这扭曲的触感…悍然撬开！
时间…倒流了。
不再是冰冷粘腻的活体囚笼。
眼前模糊扭曲的景象，被一片温暖的、带着陈旧木质气息的昏黄烛光取代。
低矮的木屋梁柱在视线里摇晃，空气里弥漫着草药苦涩而清冽的味道，混合着柴火燃烧后干燥的暖意。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窗外风雪呼啸的声音，但都被这方寸之地的暖意隔绝在外。
是…记忆深处那个早己模糊、仅剩下轮廓的…家。
而那抵在唇角的冰冷指尖，在幻觉的光晕里，彻底褪去了结晶的狰狞。它变成了一只女人的手。一只并不算细腻、指节甚至有些粗大、带着长期劳作的薄茧的手。苍白，瘦削，却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抚平一切伤痛的力量。
母亲的手。
幻觉如此真实，真实到他几乎能嗅到母亲身上那股混合着草药与皂角的气息，感受到她指尖传递过来的、属于活人的、微弱的、却无比清晰的温热脉动。
“烬儿…” 一声遥远得如同隔世、却又清晰得如同耳语的呼唤，带着无限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破碎的温柔，轻轻拂过他被剧痛和冰冷冻结的耳畔。
是她！
是她！
那个早己湮灭在时光尘埃里的、给予他最初生命又最终抛弃了他的…源头！
一种庞大到足以摧毁一切的委屈和渴望，如同决堤的冰河，瞬间冲垮了魔神所有坚固的心防！那被归墟权能层层包裹、早己被判定为彻底湮灭的属于“夜烬”的脆弱核心，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呃…母…亲…”
一声破碎得不成调的、混合着剧痛与无法言喻孺慕的呜咽，从夜烬紧咬的牙关深处，艰难地、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那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幼兽般的脆弱和依赖。
他死死扣住头颅的手指，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松了一瞬。
身体不再因剧痛而紧绷抽搐，反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寻求庇护的蜷缩姿态。
紧抿的、沾染着冰冷暗红血痕的薄唇，在幻觉中那只温暖干燥的指尖下，极其轻微地…颤抖着。然后，几乎是出于一种铭刻在生命本能最深处的、寻求慰藉的渴求，他僵硬冰冷的颈项，极其艰难地、带着一种笨拙的生涩感，微微…向上抬了那么一丝丝。
干燥冰凉的唇角肌肤，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蹭过了那抵在他唇边的、幻觉中母亲温暖的指腹。
一个极细微的动作。
一个魔神在无尽岁月中从未做过、也绝不可能做出的动作。
一个属于迷失幼兽的、寻求安抚的动作。
仿佛只要这样轻轻蹭一下，那无边无际的冰冷剧痛就能被这幻觉中的温暖驱散，那被撕裂的灵魂就能得到片刻的、虚假的安宁。
就在他冰凉的唇角肌肤蹭过那幻觉指腹的瞬间——
“嘶…”
一种极其细微、却无比真实的、如同毒蛇吐信的冰冷吮吸感，猛地从那触碰点传来！带着一种贪婪的、粘腻的、活物般的饥渴！
幻觉中的温暖烛光、草药气息、木质房梁…如同脆弱的琉璃镜面，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吮吸狠狠撞击！
“咔嚓！”
一声只有夜烬自己能听见的、源于灵魂深处的碎裂巨响！
眼前温暖的幻境寸寸崩裂！碎片剥落，露出后面冰冷狰狞的现实！
寒玉床冰冷的棱角！
活体晶壁粘腻满足的搏动！
空气中污秽能量特有的腥甜铁锈味！
还有…唇边那真实的、带着细微结晶棱角的、冰冷刺骨的触感！
那只手，根本不是什么母亲温暖干燥的手！
是沈灼那只苍白、冰冷、指尖凝结着数点细小暗金结晶的右手！那结晶的棱角，正冰冷地、贪婪地抵在他唇角的肌肤上！
而刚才那细微的吮吸感…就来自于那几点细小的暗金结晶！它们如同活物张开了微不可查的口器，正牢牢吸附在他唇角残留的、冰冷粘腻的暗红血痕上！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他生命本源气息的冰冷能量，正被那些结晶贪婪地、持续不断地吮吸、抽走！
“嗬——！”
夜烬喉咙里猛地爆发出一声被扼住般的抽气！如同从溺毙的温暖幻梦中被狠狠拖入冰窟！
暗红瞳孔中那瞬间因幻觉而燃起的一丝微弱光亮，被更深的、被欺骗与被吞噬的惊骇和暴怒取代！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大小，里面倒映着唇边那只冰冷的手，倒映着指尖结晶贪婪吮吸的微光，如同目睹最可怖的亵渎！
不是母亲！
是陷阱！
是捕食者！
是颈侧那个污秽门户雏形延伸出来的、冰冷的、贪婪的捕食触须！
“滚开！！！”
一声混合着极致惊怒、屈辱和被背叛感的野兽般嘶吼，猛地撕裂了寝殿的死寂！
夜烬覆盖着凸起“血管”的左手，带着摧毁一切的狂暴力量，本能地、毫不留情地狠狠挥出！不是去抓，而是带着纯粹的、想要将这可怖亵渎之物彻底粉碎的意志，狠狠砸向自己唇边那只冰冷的手！
“砰！”
一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
沈灼那只无力垂落、冰冷苍白的手，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狠狠击中！手背瞬间浮现出骇人的青紫，纤细的手腕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猛地甩开，脱离了夜烬的唇边，无力地、如同折断的枯枝般垂落在寒玉床冰冷刺骨的边缘。
指尖上，那几点细小的暗金结晶，在脱离夜烬唇角血痕的瞬间，似乎变得更加…、凝实了几分。一丝极其细微、属于夜烬的、冰冷粘腻的暗红血丝，如同活物般缠绕在结晶尖锐的棱角上，闪烁着不祥的微光。紧接着，那血丝如同被结晶本身吸收一般，迅速地、肉眼可见地…黯淡、消失，彻底融入了结晶内部。
“嗡——！”
几乎就在沈灼指尖结晶吸收掉那丝血痕的同时，她颈侧那个如同毒瘤般蛰伏的暗金漩涡门户，猛地发出一阵低沉而清晰的、带着满足感的脉动！黯淡的漩涡中心，一丝浑浊的暗红光芒极其短暂地、如同饱食后的毒蛇吐信般，一闪而逝！整个门户的轮廓，似乎比之前…凝实了极其微弱的一丝！
夜烬挥出的左手僵在半空，覆盖着凸起“血管”的手套下，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他死死地盯着沈灼垂落的手，盯着她指尖那吸收了自身血液后似乎更显妖异的暗金结晶，盯着她颈侧那因吞噬了他血液而脉动了一下的门户雏形！
唇边，被结晶棱角抵过、被吮吸过的地方，残留着冰冷刺骨的麻木感，以及一丝…生命本源被强行抽离的、空荡荡的虚弱感。
幻觉碎裂后的冰冷现实，比之前任何一次反噬都更彻底地、更残忍地…将他贯穿。
他看到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
他像一个迷失的、愚蠢的幼兽，将致命的捕食陷阱当成了救赎的港湾！他主动将脆弱的部位送到了毒蛇的利齿之下！他甚至…无意识地用自己的血，喂养了那个贪婪的、最终会将他彻底吞噬的门户雏形！
“嗬…嗬…”
粗重而破碎的喘息从夜烬剧烈起伏的胸膛里挤压出来，不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被彻底颠覆认知后、坠入绝对深渊的窒息。挥出的左手无力地垂落，重重砸在冰冷、布满暗金晶刺的地面上。
“噗嗤。”
细微的、令人牙酸的穿刺声。
几根尖锐的暗金晶刺，瞬间刺破了他覆盖着凸起“血管”的变异手套，深深扎入了他掌心！冰冷的、带着污秽诅咒的刺痛感，混合着生命本源被晶刺贪婪吸吮的空虚感，沿着手臂瞬间蔓延！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
身体里那股支撑着魔神存在的、永不屈服的暴戾之气，随着那碎裂的幻觉和冰冷的吮吸感，仿佛被彻底抽空了。他不再试图挣扎，不再试图凝聚力量，甚至连剧痛带来的抽搐都微弱了下去。
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骼，彻底在冰冷刺骨、遍布贪婪晶刺的地面上。暗红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开，沾染着地面的污秽和自身的血污。他侧着脸，脸颊紧贴着冰冷、被暗金污染的黑晶地面，失焦的暗红瞳孔茫然地倒映着上方穹顶那些缓慢搏动、如同巨大脏器内壁的暗红“血管”。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绝望，如同活体晶壁分泌出的粘稠污秽，缓慢地、无可阻挡地，将他从内到外…彻底淹没。
掌控者？
造物主？
不。
他是囚徒。
是被自己亲手扭曲的契约锁链捆缚的囚徒。
是被自己铸造的囚笼活体晶壁吸食的祭品。
是颈侧那个贪婪门户雏形的…另一份养料。
他与寒玉床上那个冰冷、空洞、濒临湮灭的囚徒，早己被这条污秽的锁链，捆绑在了同一根名为“毁灭”的耻辱柱上。
寝殿活体晶壁的搏动声依旧粘腻而满足，“咚咚…咚咚…”如同巨大的胃袋在消化着丰盛的血肉。那些虬结的暗红“血管”和狰狞的暗金晶刺，在幽暗的光芒下，慵懒地搏动着，无形的吸力如同跗骨之蛆，更加肆无忌惮地缠绕上他瘫倒的身躯，贪婪地汲取着他因绝望而彻底放弃抵抗后、如同开闸般流失的魔神本源。
冰冷的地面上，夜烬一动不动。
只有那失焦的瞳孔深处，倒映着穹顶缓慢搏动的巨大“血管”阴影，如同凝视着深渊本身，一片死寂的空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