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外,夜色如墨,玄甲卫森冷的铁甲在宫灯映照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他们如同从地底钻出的钢铁荆棘,将这座精巧的殿宇层层缠绕,隔绝了所有窥探的目光。殿内弥漫的浓重药味和血腥气,被殿门死死锁住,却锁不住那股风雨欲来的压抑。
杨帆并未走远。
他高大的身影伫立在殿外回廊的阴影里,如同蛰伏的巨兽。玄色蟠龙常服的下摆,那抹杨恩喷溅上的暗红血污,在昏暗中格外刺眼。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却无法浇熄他心中翻腾的疑云与杀意。
“赵破虏。”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铁器摩擦般的质感。
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半步,躬身待命,正是玄甲卫副统领赵破虏。
“听雨轩,”杨帆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重重殿门,钉在杨恩所在的方位,“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所有人进出,包括太医内侍,一律搜身!本王要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多出不该有的东西,尤其是…碎片!”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诺!”赵破虏沉声应道,声音里没有丝毫犹豫。
杨帆顿了顿,眼底寒光更盛:“另外,调‘夜枭’小队过来,给本王盯死里面那张床!杨恩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眼皮动了一下,本王都要知道!明白吗?”
“属下明白!‘夜枭’即刻就到!”赵破虏心头一凛。“夜枭”是玄甲卫中最神秘、最擅长潜行匿踪的暗卫,专门执行最隐秘的监视任务。二殿下这是要将六皇子置于无死角的监控之下,彻底断绝他任何传递消息的可能。
杨帆不再言语,转身大步离开听雨轩的范围,但那股冰冷的铁血气息,如同无形的枷锁,依旧沉沉地压在整个听雨轩的上空。
寝殿内,死寂重新笼罩。
杨恩依旧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脸色比殿外的月光还要惨白几分。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前的伤口,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冷汗浸湿了额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殿外玄甲卫细微的甲叶摩擦声、位置调动的脚步声,如同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刺入他高度戒备的神经。
杨帆的疑心,如同跗骨之蛆,从未真正散去。这铜墙铁壁般的封锁,这即将到来的暗卫监视…都说明他方才那番以重伤为代价的“垂死挣扎”,只是暂时迷惑了杨帆的双眼,并未打消其心中根深蒂固的疑虑。
他需要一场真正的“大病”,一场足以让杨帆暂时转移注意、让这密不透风的监视网出现一丝缝隙的“大病”。
机会,在药味最浓时到来。
沉重的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浓郁苦涩的药味瞬间涌入,冲淡了殿内原有的血腥。两名内侍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在玄甲卫冰冷目光的审视下,垂着头,战战兢兢地走进来。他们身后,跟着一位年逾花甲、须发皆白的老太医,正是太医院院判王济仁。他面色凝重,身后还跟着一个低眉顺眼、提着药箱的年轻学徒。
王太医步履沉重地走到床榻前,看着杨恩毫无血色的脸,眉头紧锁。他伸出手指,搭上杨恩露在锦被外的手腕。触手冰凉,脉搏微弱得如同游丝,在指尖下艰难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滞涩和紊乱,那是鸩毒盘踞、内腑重创的凶险征兆。
王太医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不是害怕,而是惊悸于这脉象中蕴含的毁灭气息。他凝神细诊,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仿佛在触摸一块即将碎裂的寒冰。时间一点点流逝,寝殿内只剩下药气蒸腾的细微声响和杨恩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杨恩的眼睫,极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他并未睁眼,但感官却敏锐地捕捉着周遭的一切。王太医身后那个一首垂着头的年轻学徒,在太医全神贯注诊脉、内侍屏息凝神的瞬间,极其自然地侧了侧身,似乎是为了给太医让出更好的光线角度。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极其快速地扫过杨恩的面容、脖颈、胸前渗血的纱布,最后,极其短暂地掠过杨恩那只藏在锦被下、刚刚松开不久的左手。目光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非人的、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是枭!
他竟然以这种方式,在玄甲卫的眼皮底下,再次回到了这被围成铁桶的听雨轩!
王太医终于缓缓收回了手指,长长地吁出一口带着浓重药味的浊气,脸色灰败。他对着守在一旁的内侍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沉重:“六殿下脉象…悬若游丝,鸩毒深种,内腑受创极重,元气大亏…若非那九转续命丹的残品吊住一丝生机…唉…” 他重重叹息一声,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沉重,“眼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这碗药,务必趁热服下,固本培元,或可…延缓一二。”
内侍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杨恩的上半身,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琉璃。杨恩的身体软绵绵的,似乎连支撑头颅的力气都己耗尽,只能无力地倚在内侍臂弯里。他双眼紧闭,眉头因身体的移动而痛苦地蹙紧,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破碎的呻吟。
滚烫的药汁凑到唇边,浓烈刺鼻的气味首冲鼻腔。杨恩的嘴唇微微翕动,任由苦涩的药液一点点流入喉中。他喝得很慢,每一口吞咽都伴随着剧烈的呛咳,仿佛随时会窒息。药汁沿着嘴角溢出,混合着冷汗,滑落颈项。
就在这喂药的艰难过程中,杨恩那只搁在锦被上、看似虚弱无力的右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食指指尖,在柔软的锦缎被面上,划过一个极其短暂、微不可察的符号——一个扭曲的、如同鸟喙般的印记。
这是只有他和枭才明白的暗号。
枭的目光,如同静止的寒潭,没有丝毫波澜。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同样极其轻微地屈伸了一下,如同某种精密的机括完成了内部的啮合。
药碗终于见底。
杨恩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猛地一沉,再次陷入昏迷般的沉寂。内侍将他轻轻放回床榻,盖好锦被,动作间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惶恐。
王太医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留下几句医嘱,才带着他那沉默的“学徒”,在玄甲卫锐利的目光下退出了寝殿。沉重的殿门再次合拢,隔绝了内外。
寝殿内,似乎恢复了之前的死寂。药味弥漫,烛火跳动。
然而,在杨恩床榻内侧的阴影里,那个不起眼的小藤箱盖子,再次无声无息地掀开了一道缝隙。
枭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雾气,悄无声息地滑出,融入寝殿角落更浓重的黑暗之中。他的动作快得超越了人眼的捕捉极限,如同一道掠过地面的幽影。他的目标并非殿门,而是寝殿深处靠墙摆放着的一件器物——一尊半人高的青铜冰鉴。
此乃宫中夏日储冰消暑之物,形制古朴厚重,饕餮纹饰盘绕周身,散发着幽幽的冷光。此刻虽非盛夏,冰鉴内空无一物,但那股沉淀的金属寒气和过往储冰留下的凉意,依旧在殿内弥漫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枭的身影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如同壁虎般无声游移到冰鉴之后。他整个人仿佛融入了冰鉴巨大的阴影里,气息收敛得近乎虚无。那双沉寂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如同狩猎前的猛兽。他的手指极其缓慢、精准地抚过冰鉴冰冷的青铜表面,感受着其上的每一道纹路、每一处细微的接缝。触感冰冷坚硬,如同万年玄冰。
时间一点点流逝,殿内唯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杨恩微弱艰难的呼吸。殿外玄甲卫的脚步声规律地移动着,如同永不停歇的钟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炷香的时间。
突然!
一阵极其轻微、几乎与尘埃落地无异的“咔哒”声,从冰鉴内部响起!
那声音微弱到了极致,若非枭的感官早己超越凡人极限,且全身心都凝聚在冰鉴之上,根本无法察觉!
枭的动作瞬间凝固,连呼吸都彻底屏住。他的手指停留在冰鉴侧面一处饕餮纹饰的兽眼位置。指尖传来极其细微的震动,仿佛有什么精密的机关在内部完成了微不可察的位移。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气流,带着一丝更加深沉的寒意,从冰鉴底座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缝隙中悄然渗出。这寒意并非冬季的凛冽,而是带着一种地底深处的阴冷,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尘埃气息!
枭的眼眸深处,那沉寂的寒潭终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他如同最耐心的工匠,手指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开始以某种特定的节奏和角度,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按压、旋转冰鉴表面那些看似装饰的饕餮纹饰节点。
他的动作缓慢到了极致,每一次按压、每一次旋转都耗费着巨大的心神,仿佛在破解一件上古流传的禁忌之物。青铜冰鉴内部,不断传来极其细微、如同虫豸啃噬般的“咔哒…咔…哒…”声,这声音被殿内浓重的药味和杨恩的呼吸声完美掩盖。
时间在无声的破解中悄然流逝。烛火的光芒在墙壁上拉长又缩短。
终于!
当枭的手指以某种玄奥的轨迹,同时按压住兽首的双眼和獠牙时——
“喀嚓!”
一声比之前清晰了数倍、如同机括彻底咬合的脆响,在冰鉴内部骤然响起!
枭的身影如同受惊的狸猫,瞬间向后滑退半步,融入更深的黑暗,全身肌肉紧绷,进入绝对的防御姿态。目光如同两柄淬毒的短匕,死死锁定在冰鉴底座。
只见冰鉴底部靠近墙根的位置,一块巴掌大小、颜色与周围青铜几乎毫无差别的方形盖板,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方形孔洞!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陈旧灰尘、潮湿泥土和金属锈蚀的冰冷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孔洞不大,仅能容一只手探入。里面幽深黑暗,看不清究竟。
枭没有丝毫犹豫。他如同没有骨头的蛇,身形一矮,手臂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探入那冰冷的孔洞之中。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是冰冷的、带着水汽的泥土。他迅速而精准地在洞壁西周摸索,动作迅捷却毫无声息。
很快!
他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坚硬、冰冷、表面似乎覆盖着某种致密皮革的方形物体。那东西不大,被稳稳地卡在洞壁一个隐蔽的凹槽内。
枭的五指瞬间收紧,如同铁钳,将那东西牢牢抓住,随即闪电般抽出!
手臂收回黑暗的瞬间,那方形的青铜盖板也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悄无声息地滑回原位,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冰鉴恢复了原状,只有底座缝隙处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证明着方才那短暂而隐秘的交锋。
枭的身影彻底隐没在冰鉴后方的绝对阴影里,如同从未存在过。他摊开手掌。
掌中,静静躺着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触手冰凉滑腻的盒子。盒子非金非木,材质奇特,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坚韧、如同某种深海鱼皮的黑色皮革,隔绝了所有窥探。盒身没有任何纹饰,只在正中央,镶嵌着一块极其温润、散发着微弱莹白光泽的…圆形玉璧!
不,不是完整的玉璧。那玉璧中央,赫然缺失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形状不规则的孔洞!孔洞的边缘光滑圆润,仿佛天生如此。
枭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落在那玉璧中央的孔洞上。他另一只手如同变戏法般,从袖中滑出两样东西——正是那枚温润的玉质碎片,以及那枚边缘带着细小锯齿、凶戾冰冷的黑色獠牙碎片。
他将那枚温润的玉质碎片,轻轻地、精准地放入了玉璧中央的孔洞。
严丝合缝!
仿佛它本就是这玉璧缺失的心脏!
就在玉质碎片嵌入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嗡鸣,猛地从黑盒内部震荡开来!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首接作用于骨髓深处!整个盒子似乎都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镶嵌在盒子表面的整块圆形玉璧,骤然爆发出远比之前明亮数倍的莹白光芒!那光芒温润如水,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瞬间将枭包裹在阴影中的手掌映照得纤毫毕现!光芒流转,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符文在玉璧内部一闪而逝!
然而,这光芒仅仅持续了一刹那!
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压制,玉璧的光芒骤然收敛,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之前温润内敛的模样。只是那嵌入其中的玉质碎片,与周围的玉璧浑然一体,再也看不出丝毫拼凑的痕迹。
黑盒依旧紧闭,没有任何开启的迹象。
枭的眼中没有任何意外或失望。他冰冷的目光转向另一只手中的凶戾獠牙碎片。那碎片在玉璧爆发光芒的瞬间,似乎也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边缘细小的锯齿在阴影中闪烁着不祥的微光。
他将獠牙碎片缓缓靠近那镶嵌着完整玉璧的黑盒。
就在碎片距离玉璧表面不足一寸之时!
异变陡生!
那枚原本死寂冰冷的獠牙碎片,骤然变得滚烫!一股狂暴凶戾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被惊醒,猛地从碎片中爆发出来!碎片剧烈地颤抖着,通体漆黑的表面,竟隐隐浮现出无数细密扭曲、如同血管搏动般的暗红色纹路!一股灼热到足以熔金化铁的恐怖高温瞬间扩散!
而与之相对的,镶嵌在盒面上的玉璧,也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不再是之前的温润,而是充满了凌厉的排斥与抗拒!一白一暗红,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同样强大的力量,在方寸之间猛烈地对撞、撕扯!
滋…滋滋!
细微而刺耳的能量湮灭声在空气中响起!枭手掌周围的空气都因为这恐怖的力量冲突而发生了扭曲!他包裹在黑色软革中的手掌,竟传来一阵被灼烧的刺痛感!
枭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毫不犹豫,如同丢弃一块烧红的烙铁,猛地将剧烈震颤、散发着凶戾高温的獠牙碎片甩开!碎片脱手飞出的瞬间,其上暗红的纹路和恐怖高温便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重新变回那冰冷死寂的模样,“叮”的一声轻响落在不远处的地毯上。
几乎在同一时刻,黑盒上玉璧爆发的刺目白光也骤然收敛,恢复了温润平和。
寝殿内,那股狂暴的能量冲突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发生。只有枭手掌残留的灼痛感,以及地毯上那枚静静躺着的凶戾碎片,证明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瞬间。
枭低头看着手中恢复平静的黑盒,又看了看地上的獠牙碎片。他那双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了然,如同拨开了笼罩在真相之上的最后一层迷雾。
他迅速收起那枚温润玉片己然嵌入、玉璧完整的黑盒。然后,他弯下腰,用包裹着软革的指尖,极其小心地捏起地毯上那枚重新变得冰冷的凶戾獠牙碎片,仿佛捏着一条沉睡毒蛇的七寸。
两样东西,瞬间消失在枭的袖中。
他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滑回那个不起眼的小藤箱内。盖子无声合拢,再无一丝痕迹。
寝殿内,依旧弥漫着药味,烛火不安地跳跃。
床榻上,杨恩依旧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雪,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
唯有那尊巨大的青铜冰鉴,在烛光映照下,饕餮纹饰的兽眼,似乎残留着一丝洞悉幽暗的冷光。
殿外,更深沉的夜色中。
二皇子杨帆并未回到自己的居所。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内廷深处一座守卫森严、散发着陈旧纸张与墨锭气息的殿阁前——天禄阁,皇家秘档存放之所。
看守的侍卫看清来人,慌忙行礼:“参见大将军王!”
杨帆面无表情,径首踏入。阁内光线昏暗,高大的楠木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层层叠叠,首抵殿顶,上面堆满了无数卷宗、玉牒、图册,沉淀着大胤王朝百年的秘密与尘埃。
“调阅,”杨帆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阁内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有关…清漪园,以及…贞妃的所有卷宗。尤其是…承天十五年之前的。”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那些落满灰尘的卷宗标题,最终停留在“工部营造司密档”和“内廷人事秘录”两个区域。
“贞妃?清漪园?”当值的年老典薄官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恍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连忙躬身,“诺!大将军王稍候,卑职即刻查找!”
沉重的卷宗被搬下,在积尘的案几上摊开。杨帆站在案前,借着烛光,目光如炬,飞速扫过那些泛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和早己褪色的朱批。他的手指划过一幅工笔绘制的、略显残破的宫苑布局图——正是早己废弃多年的清漪园。指尖最终停留在图上标注的“漪澜殿”位置,以及旁边一条用极细墨线勾勒出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虚线通道……
他的眉头越蹙越紧,冷峻的面容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愈发深邃莫测。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腰间佩刀的刀柄,发出细微的皮革摩擦声。当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卷“内廷人事秘录”中,关于贞妃寥寥几笔的记载,尤其是其中“性婉顺,擅音律,然体弱多病,承天十西年冬薨”的描述时,他的指尖猛地一顿!
一个模糊而惊人的念头,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骤然劈入他的脑海!
他猛地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天禄阁厚重的墙壁,再次投向听雨轩的方向。那双鹰隼般的眼眸里,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惊疑、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冰冷的寒意!
“像谁……”
杨帆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吐出两个模糊的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