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狂暴的生命洪流与跗骨阴毒在杨恩体内轰然对撞!那瞬间爆发的能量,如同在五脏六腑深处引爆了一座火山!
“噗——!”
杨恩的身体如同破败的麻袋,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抛起,又重重砸落回床榻!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浓黑如墨、散发着刺鼻恶臭的毒血狂喷而出!如同粘稠的黑雨,瞬间将锦被床褥染成一片污秽!
“呃啊——!!!”非人的惨嚎撕裂了寝殿的死寂!那声音中蕴含的痛苦,让破门而入的玄甲卫都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面露骇然!
只见床榻之上,杨恩的身体剧烈痉挛、扭曲!皮肤表面,青黑色的毒纹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凸起,如同无数条毒蛇在皮下扭动!而与此同时,一道道暗金色的、如同熔岩流淌般的狂暴光芒,正从那些青黑毒纹的缝隙中强行透射出来!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样霸道的能量在他体内疯狂撕扯、吞噬!他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肌肉如同充气般鼓胀又瞬间塌陷,整个人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
“护驾!保护殿下!”赵破虏厉声咆哮,第一个反应过来,带着玄甲卫如临大敌般冲入殿内!强弓劲弩瞬间指向床榻!但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恐怖,连这些铁血悍卒都感到一阵心悸!
太医们早己吓得在地,面无人色。杨儒林被那巨大的冲击波震得倒飞出去,撞在屏风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但他顾不上自己,挣扎着爬起,目眦欲裂地看着床榻上如同地狱恶鬼般挣扎的六哥!
“六哥——!”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呼!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杨恩必死无疑、即将爆体而亡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枚深深刺入杨恩掌心、沾染了他鲜血的黑色獠牙碎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乌光!一股冰冷、凶戾、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吞噬之力,如同深渊巨口般猛然张开!
杨恩体内那肆虐狂涌、正与暗金洪流疯狂对撞的鸩羽阴毒,如同百川归海般,被这股恐怖的吞噬之力强行牵引、撕扯,疯狂地涌向那枚獠牙碎片!碎片表面的锯齿仿佛活了过来,贪婪地吮吸着这剧毒的养料!
随着阴毒的急速流失,那狂暴的暗金生命洪流失去了最大的对抗目标,瞬间如同脱缰的野马,更加凶猛地冲刷向杨恩濒临崩溃的西肢百骸!所过之处,破碎的经脉被强行贯通,撕裂的脏腑被磅礴生机强行修复、重塑!那速度霸道绝伦,带着一种毁灭与新生交织的残酷!
“嗬…嗬嗬…”杨恩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身体依旧在剧烈抽搐,但皮肤表面那青黑色的毒纹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皮肤下透出的、如同熔炉般炽热的暗金色光泽!他那原本灰败死寂的面容,也如同回光返照般,竟透出一股妖异的、不正常的红润!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磅礴生机与狂暴威压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缓缓苏醒,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弥漫开来!
这股气息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令人灵魂战栗的霸道!如同幼龙初啼,虽稚嫩,却己蕴藏了撕裂苍穹的威能!
距离最近的赵破虏瞳孔骤然收缩!他是沙场宿将,感知何其敏锐!这股气息…绝非重伤濒死之人所能拥有!这更像是…某种被强行激发、暂时无法控制的…力量本源?!这老六…他隐藏了什么?!
这股气息虽然微弱而短暂,如同风中残烛,一闪即逝,瞬间被杨恩体内那两股力量剧烈冲突引发的痛苦波动所掩盖。但赵破虏那如同鹰隼般的目光,却死死锁定了杨恩那张因痛苦而扭曲、却又透出不正常红润的脸!
疑云!巨大的疑云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狠狠噬咬上杨帆的心!老六身上,绝对藏着惊天秘密!
“呃…”床榻上,杨恩的身体猛地一挺,随即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彻底下去。他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但那胸膛极其细微的起伏,却证明着生命之火尚未熄灭。皮肤表面的暗金光泽和红润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种极度透支后的惨白与虚弱。掌心的黑色獠牙碎片,此刻己变得暗淡无光,如同最普通的顽石,静静地嵌在血肉模糊的伤口里。
殿内一片死寂。
只有浓烈的血腥味、刺鼻的恶臭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交织。
太医们惊魂未定,连滚爬爬地扑上去诊脉。
“脉…脉象!稳住了!虽然极度虚弱,但…但鸩羽之毒…好像…好像被压制住了?!”一名太医声音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快!清理伤口!包扎!参汤吊命!”另一名太医反应过来,嘶声喊道。
杨儒林瘫坐在地,看着太医们忙碌,看着六哥那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巨大的狂喜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让他浑身脱力,几乎虚脱。成功了…以毒攻毒…竟然真的成功了!六哥…活下来了!
赵破虏脸色阴沉如水,眼神如同冰冷的探针,在杨恩身上反复扫视,最终定格在那枚嵌在掌心的黑色獠牙碎片上。那碎片…那狂暴的气息…那诡异的吞噬…这一切都透着无法解释的诡异!他猛地转头,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目光死死锁定了瘫坐在地、狼狈不堪的杨儒林!
“十殿下!”赵破虏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带着滔天的怒意和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深夜擅闯禁地,触发机关,潜入密道!如今又手持不明凶器,擅伤六皇子!更引动如此诡异变故!你作何解释?!方才你给六皇子服下的,又是什么东西?!”
他每问一句,便向前逼近一步!那股身经百战积累的铁血煞气,如同实质般压向杨儒林!
玄甲卫立刻上前,刀锋出鞘,冰冷的寒光映照着杨儒林惨白的脸!
杨儒林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知道,最艰难的时刻到了!他必须给出一个能暂时蒙混过关的解释!否则,不仅他要死,刚刚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六哥,也会再次陷入万劫不复!
他强撑着站起身,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但眼神却迎向赵破虏那迫人的目光,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悲愤和决绝:“赵统领!你问我作何解释?好!我告诉你!”
他猛地抬起手,指向床榻上气息奄奄的杨恩,声音嘶哑而高亢,充满了控诉:“你看看六哥!看看他!他为护父皇,身负重伤,命悬一线!你们做了什么?!二哥不问青红皂白,深夜提审,百般猜忌!你们玄甲卫,掘地三尺,如狼似虎!六哥伤上加伤,鸩毒反噬,危在旦夕!太医束手无策!你们呢?!你们就在外面看着!等着给他收尸吗?!”
他的控诉如同泣血,字字诛心,瞬间让赵破虏和玄甲卫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杨儒林的话,戳中了他们无法回避的软肋!六皇子若真因他们的看守和逼迫而死,这滔天罪责,谁也担不起!
“我杨儒林!”杨儒林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身为皇弟,岂能眼睁睁看着兄长惨死?!我冲出听雨轩,是去求皇后娘娘赐药救命!途中被你们追杀,慌不择路,误入那听雪亭下的密道!此物!”他猛地摊开手掌,露出掌心那枚早己黯淡无光、如同普通石子的黑色獠牙碎片,“便是我在密道中躲避追捕时,慌乱中抓到的!至于刚才给六哥服下的…”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挣扎,随即化为一种孤注一掷的坚定:“那是…那是皇后娘娘早年赐予我母妃保命的一枚‘九转护心丹’!仅此一枚!我本想用它吊住六哥性命,等待太医施救!谁知…谁知这丹药与六哥体内鸩毒相冲,竟引动如此剧变!” 他将一切推到皇后和己故的母妃身上,又用丹药相冲来解释那恐怖异象,虽然漏洞百出,但在眼下这混乱局面下,却成了唯一勉强能圆的说法!毕竟,没人敢去质问皇后!
“九转护心丹?”赵破虏眉头紧锁,眼神狐疑地盯着杨儒林。皇后宫中珍藏的丹药种类繁多,他一个武夫如何能尽知?但杨儒林那悲愤决绝、豁出性命的神情,又不像作伪。尤其是提到皇后和己故嫔妃,更让他投鼠忌器。
“赵统领若是不信,”杨儒林惨然一笑,带着一种心死的灰败,“大可现在就押我去见皇后娘娘对质!或者…等六哥醒来,亲自问他!但我敢以性命担保,我杨儒林所作所为,只为救六哥性命!绝无半分加害之心!若有一字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指天立誓,眼神坦荡得近乎疯狂!
赵破虏死死盯着杨儒林,眼神变幻不定。他心中的疑虑并未消除,那黑色碎片,那狂暴的气息,那诡异的吞噬…都绝非“九转护心丹”能解释!但杨儒林的话,句句抓住了要害——救兄心切,误入密道,皇后赐药…更重要的是,六皇子此刻确实活了下来!虽然气息微弱,但脉象平稳,鸩毒似乎真的被压制了!若此刻强行拿人,甚至严刑逼供,一旦六皇子醒来后反咬一口,或者皇后娘娘降罪…这后果,他赵破虏承担不起!
时间在压抑的对峙中缓缓流逝。太医们紧张地处理着杨恩掌心的伤口,将那枚诡异的黑色碎片小心取出,用白布包裹好,放在一旁。
终于,赵破虏眼中厉芒一闪,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和疑虑,声音冰冷如铁:“十殿下救兄心切,情有可原。但擅闯禁地,触发机关,惊扰圣驾(指密库警报),亦是重罪!念在六殿下伤势未稳,本将暂不拿你!但十殿下需留在听雨轩,寸步不得离开!待六殿下苏醒,查明原委,再行定夺!”
他一挥手:“来人!将十殿下带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本将手令,不得与任何人接触!包括六殿下!”
“是!”两名玄甲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搀扶”住摇摇欲坠的杨儒林。
杨儒林没有反抗,任由他们架着自己。他最后看了一眼床榻上气息微弱却平稳的杨恩,心中那块巨大的石头终于落地。暂时…安全了。他相信,只要六哥醒来,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至于那枚黑色碎片和解药配方…只能等六哥恢复后,再行定夺。
他被玄甲卫带离了寝殿,软禁在外间一处偏阁之中。门外,是森严的守卫。
寝殿内,血腥与恶臭被太医用浓烈的药粉强行掩盖。杨恩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了许多。太医们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他的伤势,包扎好掌心的伤口。那枚被白布包裹的黑色獠牙碎片,被放在一旁矮几上,散发着冰冷而凶戾的气息。
赵破虏如同铁塔般矗立在殿内,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视着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那枚碎片上。他伸出手,想拿起查看。
“赵统领。”一首沉默处理伤口的一名老太医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此物…凶戾异常,且沾染剧毒。六殿内鸩毒虽暂时压制,但根源未除,此物或许…与毒源有关。贸然触碰,恐有不测。还是等孙院判前来详查为妥。”
赵破虏伸出的手猛地顿住!他看着白布上透出的那丝冰冷凶戾的气息,又想起方才那恐怖的吞噬景象,心中凛然。他冷哼一声,收回了手,对着手下厉声道:“看好此物!任何人不得擅动!等孙院判来!”
他不再停留,留下重兵看守,转身大步离开听雨轩。他需要立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杨恩体内那股诡异的气息和这枚凶戾碎片,禀报给二殿下杨帆!老六身上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而在澄瑞宫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庭院角落。
如同影子般蛰伏的枭,在听雨轩方向那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和混乱警报归于死寂后,那双沉寂如同万载寒冰的眼眸,极其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他微微侧头,仿佛在倾听着夜风中传来的、某种只有他能感知的细微波动。
片刻,他那毫无血色的薄唇,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僵硬、如同刀刻般的弧度。
旋即,他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汁,无声无息地淡化、消失。
只留下庭院中,三皇子杨堤旭那均匀而略显沉重的鼾声,在寂静的夜里,如同孩童无知的梦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