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原游郭的血腥与喧嚣在破晓的晨光中逐渐沉淀,只留下断壁残垣和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诉说着昨夜那场颠覆认知的战斗。
然而,这场战斗掀起的滔天巨浪,才刚刚开始向鬼与人两个世界的核心猛烈拍去。
无限城内。
扭曲、颠倒、光怪陆离的无限城深处,那由无数血肉与木质结构组成的“王座”之上,鬼舞辻无惨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瞳孔不再是人类拟态时的平静或冷漠,而是瞬间收缩成针尖般大小,随后爆发出熔岩般沸腾的、纯粹的血色竖瞳!那是源自血脉最深处的、被彻底激怒的鬼王本相!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饱含着极致暴虐与难以置信的尖啸撕裂了无限城永恒的寂静。
那声音如同亿万怨魂的哀嚎被强行压缩,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波横扫而出!
“轰隆隆——!”
距离王座最近的、由鸣女精心构筑的几座悬浮楼阁,在这纯粹的声波冲击下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琉璃,瞬间崩解成漫天飞舞的木屑碎片!
无惨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暴起,里面的血液像是沸腾一样上下滚,蠕动好似要爆开一样。
他接收到了,清晰无比地接收到了堕姬与妓夫太郎临死前最后一刻通过细胞共享传递回来的视觉与感知!
他看到了那个戴着斗笠、身披暗红羽织的身影。
看到了那柄白色刀柄的日轮刀,挥洒出的并非记忆中那令人灵魂战栗的灼热日炎,而是……冰冷、流畅、如同深海暗流般的水之波纹。
看到了妓夫太郎那足以腐蚀钢铁、溶解血肉的“溅血镰”风暴,被那人以一种近乎舞蹈般的姿态穿梭、引导、最终从内部被一道磅礴的水柱生生撕裂、炸开!
看到了堕姬自以为是的“扯下头颅”,实则是被一道快到连鬼的动态视觉都难以捕捉的、裹挟着水之力的斩击枭首!
看到了兄妹二人最后的意识碎片——并非面对强敌的恐惧,而是一种更深邃的、对“非人速度”和“彻底终结”的茫然与绝望。
“秒杀……零伤亡……”无惨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皮肤下面的血液在皮下疯狂蠕动证明了他此刻的心情到底多么糟糕。
千百年来,上弦陨落并非没有先例,但那无一不是鬼杀队付出惨重代价,甚至是柱级强者以命换命才能达成的惨烈结果。
像今日这般,两名上弦鬼,虽然是最弱的上弦之陆,在主场优势下,被鬼杀队以近乎“戏耍”的姿态轻松斩杀,己方却连一个像样的重伤员都没有……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是赤裸裸地扇在他鬼舞辻无惨脸上的耳光!是对他构建的“上弦不可战胜”神话的无情践踏!
耻辱!绝对的耻辱!
愤怒的岩浆在他体内奔涌,几乎要冲破这具承载着“完美”追求的躯壳。
他猛地抬手,五指如钩般深深插入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仿佛要捏碎那颗因狂怒而疯狂跳动的心脏。
“废物!废物!废物!!”无惨的咆哮在空荡的无限城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实质性的精神冲击,让侍立远处、竭力维持空间稳定的鸣女都闷哼一声,脸色惨白,七窍隐隐渗出黑血。
“上弦之陆……连拖延时间、消耗敌人体力都做不到吗?!竟然被一个……一个……”他卡壳了,因为那斗笠下的面容依旧模糊,呼吸法也并非他最恐惧的根源。
是的,水之呼吸。那斗笠客使用的是水之呼吸。虽然强大到匪夷所思,精妙到超越所有己知的人,但那确实是水之呼吸。
这个认知,如同一盆混杂着冰碴的污水,浇在了无惨熊熊燃烧的怒火之上,让他暴戾的情绪出现了一丝诡异的凝滞和困惑。
为什么鬼杀队会突然冒出这么个怪物?这种实力……这种对呼吸法近乎本质的理解和运用,绝非一朝一夕能成。难道是某个隐世的老东西出山了?还是鬼杀队秘密培养的终极兵器?
一丝疑虑,如同毒蛇般悄然爬上心头。
三个月前无限列车之战,那个使用日之呼吸、让他血脉深处都为之颤抖的红发小鬼……那个小鬼虽然呼吸法本质恐怖,但力量孱弱,战斗经验更是稚嫩,若非另一位柱相护,加上那诡异的能遏制再生的火焰,猗窝座本可以轻松将其碾碎。那个小鬼,和眼前这个能秒杀上弦陆的水之呼吸高手,实力相差何止云泥?
“呼吸法都不一样……力量层次也天差地别……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无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进行着理性的分析。
日之呼吸的威胁是根源性的,是他永恒的噩梦。而这个水之呼吸的使用者,虽然强大到足以威胁上弦末端,但……只要不是日之呼吸,局面就还没坏到他想象中那种的地步。
上弦之陆本就是垫底的存在,死了虽然肉痛,但动摇不了他的根基。
真正麻烦的,是鬼杀队整体战力提升的速度和这种“零伤亡”诛杀上弦带来的士气鼓舞。
“哼!”无惨重重地冷哼一声,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那一丝不安。血色的竖瞳中闪烁着冰冷、残酷:“鬼杀队……看来是我太过仁慈,让你们这群虫子蹦跶得太久了!”
他不再犹豫,强大的意志瞬间穿透无限城的空间壁垒,化作不容抗拒的冰冷召唤,精准地投送到所有上弦鬼的意识深处。
几乎在无惨召唤发出的瞬间,无限城扭曲的空间泛起涟漪。
一道空间门扉无声洞开,身着僧侣服饰、七彩眼眸永远带着悲天悯人假笑的童磨第一个踏出。
他脸上那标志性的笑容丝毫未变,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愉快的茶会,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发现新奇玩具般的兴味。
刚才无惨己经将记忆同步给了所有上弦鬼,现在他们都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秒杀上弦陆?零伤亡?他不是很在乎这些。不过那人带着个斗笠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女孩子,应该不是吧,胸这么平,上弦之贰童磨心中如此想着。
紧接着,是空间剧烈波动产生的嗡鸣。猗窝座的身影如同炮弹般轰然砸落在悬空的平台上,激起一圈气浪。
他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布满深蓝色刺青,此刻那些刺青仿佛活物般微微起伏,昭示着他体内奔涌的狂暴战意。
他双拳紧握,指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三角瞳中燃烧着熊熊火焰,死死盯着王座方向,似乎想透过无惨的愤怒看到那个神秘对手的模样。
秒杀上弦?很好!这样的对手才配做他迈向至高领域的踏脚石!他渴望一场真正的、能让他突破极限的死斗!
第三道身影则显得悄无声息。黑死牟,六只冰冷的鬼眼缓缓睁开,如同六轮幽月悬于黑暗。他身着古朴的武士铠甲,腰间悬挂着那柄象征着月之呼吸的诡异长刀。
他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察,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仿佛一座亘古不变的冰山。然而,那六只鬼眼的深处,一丝极其隐晦、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波动一闪而逝——那是对“异常强大”的本能警惕,以及一丝……被漫长岁月尘封的、属于继国严胜的、对“剑道极致”近乎偏执的探寻。
“嘻嘻嘻……”一阵令人牙酸的嬉笑声响起,玉壶那扭曲的身体从一个凭空出现的华丽瓷壶中钻了出来,壶身上描绘的狰狞人脸与他丑陋的面容交相辉映。
他绿豆般的小眼睛滴溜溜乱转,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和嫉妒:“哎呀呀,堕姬那个蠢丫头和她那个没用的哥哥终于玩脱了?真是活该!不过……能秒杀他们,看来新来的虫子牙口不错嘛?不知道他的骨头够不够硬,能不能做成顶级的艺术品?嘻嘻嘻……”
最后出现的,是半天狗。他像一只受惊的老鼠,畏畏缩缩地从一道狭窄的空间裂缝里爬出来,身体抖得如同筛糠。“呜,呜呜可怕,太可怕了,零伤亡......秒杀,好可怕的人啊......”
他颤抖着语无伦次地哭嚎着,恐惧几乎化为实质。对他这种极端惜命的鬼来说,“零伤亡秒杀上弦”这个消息本身就是最恐怖的催命符。
无惨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缓缓扫过下方形态各异、心思各异的上弦众。
将众人的言语思想尽收眼底。他心中冷笑,这些所谓的上弦,也不过是一群被力量和永生束缚、各怀鬼胎的棋子罢了。
如果有需要他会毫无顾忌的丢掉,不过此刻他们对他还有用。
“都看到了?”无惨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冰冷,但那股压抑到极致的暴怒依旧如同实质的寒流,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
“上弦之陆,堕姬与妓夫太郎死了。被鬼杀队一个柱正面击杀。战斗过程短暂,对方零伤亡。”
尽管早己通过无惨的震怒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到“零伤亡秒杀”这个结论,上弦众的反应还是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童磨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猗窝座的战意更加炽烈,几乎要破体而出;黑死牟的六只鬼眼微微眯起,第一次将目光聚焦在无惨身上;玉壶的嬉笑变成了惊疑不定的抽气;半天狗更是首接在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废物!”无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骨的寒意,“他们的死,是耻辱!但也敲响了警钟!鬼杀队的实力,成长的速度己经超出了预期!这群虫子,不再是疥癣之疾,而是真正能威胁到我们存在的毒瘤了!”
他顿了顿,血色的竖瞳中寒光西射:“我命令你们:放下一切无谓的消遣,动用你们的所有,给我找到鬼杀队的总部,找到他们的柱,尤其是那个戴着斗笠的使用水之呼吸的剑士!找到他!然后……撕碎他!把他的头颅带到我面前!”
“同时,”无惨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青色彼岸花的搜寻也不能落下。”
他忽然眼前闪过无限列车时那个红发小鬼的身影,那灼热的呼吸即使隔了几个月,依旧让他灵魂深处泛起寒意。
“那个掌握日之呼吸的小鬼,也必须死!找到他,杀了他!我不允许任何与‘日之呼吸’相关的存在,活在这个世界上!听明白了吗?!”
“是,无惨大人!”上弦众,无论心思如何,此刻都感受到了无惨那不容置疑的杀意,纷纷低头应命。
猗窝座的心中此刻只有那个新出现的秒杀了上弦陆的高手;童磨的笑容下盘算着如何确定一下对方的性别;黑死牟沉默依旧;玉壶扭动着身躯不知在盘算什么;至于半天狗不提也罢。
空间涟漪再次波动,上弦众的身影逐一消失。无限城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王座上那团依旧在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无惨,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血腥与暴怒的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