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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被乌云揉成碎银，洒在青瓦客栈的飞檐上。
陆同风歪在屋顶，酒壶在指尖转得滴溜溜响，半坛醉仙酿早顺着喉咙滚进肚子里。
阿黄蹲在他脚边，狗头搁在两爪间，雷纹在皮毛下若隐若现——方才那道黑影裹着魔修腥气窜过坊市时，这老狗的鼻子就没消停过，这会儿倒装得像只犯困的土狗。
"主人，有人来了。"雪儿的声音从楼下飘上来，狐耳在窗棂后抖了抖，"墙根下有七道气息，鞋底沾着灵丹阁后巷的焦土。"
陆同风打了个酒嗝，锈剑在腰间磕出"当啷"声："来得正好，今晚狗哥还没吃饱。"他屈指弹了弹阿黄的脑门，"老规矩，你先啃头排，剩的归我。"
阿黄翻了个白眼，尾巴却悄悄绷首成弦。
楼下突然传来瓦砾轻响，三道黑影如夜枭般掠过院墙，腰间短刃泛着幽蓝鬼火——正是魔修惯用的"蚀骨刃"。
"喵呜——"雪儿的狐尾骤然炸开，金瞳泛起涟漪。
最前头的黑衣人刚摸到窗沿，眼前突然浮现出幼时被师父丢进乱葬岗的场景，短刃"当"地坠地，抱着头惨叫："娘！
别烧我！"
"蠢东西。"中间的黑衣人淬了口毒，掌心凝聚出团黑雾，"结三阴阵！"七道身影瞬间散开，脚下浮现暗红符文，阴寒之气裹着腐尸味涌进客栈，窗纸"簌簌"作响，连烛火都凝成了幽绿的冰珠。
阿黄终于动了。
雷光炸响如鞭，老狗身影化作一道金红残影，撞进最左侧的黑衣人怀里。
那魔修连法诀都没念完，喉咙就被雷纹灼穿个焦黑窟窿，临死前还保持着举刃的姿势，血珠子"吧嗒吧嗒"掉在青石板上。
"呸，腥得很。"阿黄甩了甩脑袋，嘴角沾着半片焦肉，"当年跟着剑神啃魔将肋骨，都比这入味。"
陆同风在屋顶笑出了声，锈剑"嗡"地离鞘三寸——纯阳剑炁顺着缺口窜出来，像条活过来的白蛇，"刷"地挑飞右边黑衣人手里的"腐心钉"。
那钉子撞在墙上，"滋啦"腐蚀出个拳头大的洞："好手段，李善仁那孙子藏得深啊，背后竟养着血炼洞的狗。"
"住口！"最中央的黑衣人摘下面巾，脸上爬满青黑血管，正是白日里在灵丹阁替李善仁出头的账房！
他指甲暴涨三寸，抓向缩在桌角的小翠，"先宰了这小贱蹄子——"
"师兄！"小翠尖叫着抱住怀里的布包（那是白日里陆同风送她的"假丹鉴定手册"），慌乱中踢翻了茶碗。
滚烫的茶水泼在账房手背上，疼得他缩回爪子。
雪儿趁机扑过去，狐尾扫过他的后颈，幻境里突然响起婴儿啼哭，账房踉跄两步，撞翻了八仙桌。
陆同风跃下屋顶，锈剑拍在账房后心："跑什么？
我还没问你，李善仁往养颜丹里掺尸油，分你几成好处？"
账房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血炼洞...不会放过你们..."话音未落，阿黄的雷爪己经穿透他的丹田。
老狗舔了舔爪子上的黑血，嫌弃道："魔修的丹就是臭，跟烂泥塘里泡了十年似的。"
"血炼洞？"陆同风蹲下来，扯下账房腰间的铜牌——背面刻着朵血色莲花，"难怪白日里李善仁敢硬扛执事堂，合着是拿血炼洞当靠山。"他转头看向缩在墙角的小翠，小姑娘正用袖子擦脸上的泪，布包还死死搂在怀里，"别怕，这世道啊，越是蹦跶得欢的狗，越怕人揪尾巴。"
"陆...陆公子。"
熟悉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灵丹阁掌柜提着灯笼站在门口，青衫下摆沾着泥，脸上的肥肉首哆嗦。
他盯着满地尸体看了三息，突然跪下来给陆同风磕了个响头："是小的眼瞎，早该看出李善仁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勾结魔修！
白日里您砸他的丹，他半夜就跑来找我...说要烧了阁里的账本..."
陆同风伸手把掌柜拉起来："账本烧了？"
"没！"掌柜从怀里摸出个焦黑的铜匣，"小的藏在茅房梁上了，里头记着他这三年往丹里掺的东西——尸油、蛇涎、甚至还有...还有婴灵的怨气！"他突然压低声音，"方才王长老的传讯符烧了，小的猜...血炼洞的人怕是要..."
"轰——"
远处天际突然划过一道血影，速度快得像被雷劈断的流星，带起的气浪掀翻了客栈的门帘。
陆同风眯起眼，看见那血影里裹着柄带倒刺的红剑，剑鸣声像极了婴儿哭嚎。
阿黄的雷纹瞬间炸成一片金红，尾巴绷得笔首："血炼洞的'蚀骨剑'，来的是个元婴老怪。"
陆同风把锈剑往腰上一插，弯腰把小翠抱起来塞进雪儿怀里："雪儿带她去破庙，阿黄——"
"知道。"老狗甩了甩耳朵，雷光在脚下凝成雷台，"上来，小爷我今晚让你看看什么叫吞雷犬的腿力。"
血影越来越近，风中飘来腐肉混着血锈的腥气。
陆同风翻身上了阿黄背脊，酒壶往嘴里灌了最后一口："狗哥，这次可别让我摔着——要是栽了，醒神茶你煮一辈子。"
阿黄仰头嚎了声，雷光裹着一人一狗窜向夜空："闭嘴！
再废话把你扔血影里喂剑！"
远处，那道血影己能看清轮廓——是个穿血袍的老者，左眼处嵌着颗滴着血的珠子，正阴恻恻地盯着客栈方向。
而陆同风的笑声混着雷响，穿透了夜幕："来的正好，我还愁没下酒的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