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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半夏妹子也来啦！”
被称作冰哥的男子一把拨开魏长兴，两眼放光地迎上前。
“还是我妹子惦记哥哥！
哪像某些铁公鸡，回回都来打秋风！”
他嘴上和田半夏搭话，眼睛却死死黏在那些猎物上。
待抬头时，这才发现推车的竟是个生面孔——
“我艹！”
与林富贵西目相对的瞬间，冰哥惊得连退两步。
魏长兴见状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毫不留情地揶揄他有个‘老鼠胆’。
不过还是适时地介绍道：“这位是林富贵同志，我刚结识的朋友，来福州求医的。”
田半夏笑着为两人引荐：“这位是程寒冰，在民政局工作。富贵，你随我叫冰哥就行。”
林富贵连忙欠身问好：“冰哥好！我这模样瘦得脱了相，大晚上瞧着怪吓人的，实在对不住。”
“哪儿的话！”
程寒冰摆摆手，夜色中仍能看出他脸上的歉意，说：
“是我该赔不是，刚才反应过头了。”
说着主动伸出右手。
林富贵左手稳住车把，右手迅速迎上去。
两只手相握时，他自嘲道：“这张脸确实磕碜，不过看久了应该能习惯。”
“哈哈哈！”
程寒冰被逗得笑出声，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
“能找到田老爷子看病，你这病就好了一半。
老爷子当年可是御医亲传，如今在杏林也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随即热情地接过自行车
“别站着了，先进屋暖和暖和！”
将车推进院子后，程寒冰转头问魏长兴：
“坐院里还是进屋聊天？”
“甭整这些虚的！”魏长兴正和林富贵合力卸下车后座的竹篓，头也不抬地应道。
这时程寒冰停好车转身，突然瞪圆了眼睛：“我的老天爷！”
他小跑着凑近，盯着满满当当的背篓首咂嘴：
“你们这是端了鸟群的老窝啊？”
“胡扯什么呢！“魏长兴笑骂着推开他，
“这是我和富贵在西郊林子里实打实的收获。别愣着，快去烧水！”
说着与林富贵一起把沉甸甸的背篓抬到灯光明亮的屋檐下。
卸完货，魏长兴搓着手商量：
“富贵，这么多野味，我能不能再叫几个朋友？”
虽是询问语气，眼神却透着尊重——这些猎物九成九都是林富贵的功劳。
林富贵心头一暖。
这位大科长既没摆架子，也不因身份悬殊而轻视人，实在难得。
他爽快摆手：“魏哥您尽管安排！这些鸟肉我都吃腻了，您全权处理就是，我连根毛都不带走。”
魏长兴闻言眉开眼笑，暗忖定要好好回礼。
“嚯！这年头能把肉吃腻的主儿可不多见，兄弟你够牛啊！”程寒冰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林富贵只觉得肩膀一沉，转头就看见程寒冰亲热地搂着他：
“富贵兄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往后要是打的鸟多吃不完，可得记着给哥留一份儿。
放心，不白要，我找东西跟你换。“
显然，程寒冰把方才的对话都听了个真切。
再加上魏长兴是他发小，这些野味的来历自然心知肚明。
林富贵正要答话，魏长兴己经笑骂着插进来：
“去去去！刚见面就伸手要东西，你这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
他挥着手像赶苍蝇似的，“赶紧烧水去，顺便把阿呆、阿虎他们都叫来帮忙。”
“凭啥使唤我？”程寒冰不服气地梗着脖子。
“我得去老爷子家给半夏请假，不然回头准挨训。”
魏长兴说着转向林富贵，问：“要不你跟我一道？正好去旅社跟你师父说一声，咱兄弟们今晚上好好热闹一下。”
林富贵想了想，觉着自己确实有必要接触一下魏科长朋友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的干部身份在这儿摆着呢，朋友的条件自然不会差。
摆脱了‘饥饿’这道枷锁，他现在是该‘向前看’了！
“成，你正好陪我见见师父，好让他放心。”
程寒冰也拍拍他肩膀，又补充道：“跟你师父说今晚别等门了。
我家客房多，晚上咱们好好喝几杯，你就住下吧。”
不等林富贵推辞，他又冲程寒冰嚷道：
“肉我们出了，酒水你们几个想办法！
让阿伟带点青菜来，光吃肉多腻得慌。”
说完推着林富贵就往外走。
两辆自行车并排驶出院子。
路上林富贵提议先去找他师父孙大奎——让魏长兴这个“官方人士”露个面，也好让老人家安心。
“叔您放心，富贵的病不碍事，肯定能治好。”
离开旅社时，魏长兴信誓旦旦的保证，总算让孙大奎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等骑出一段距离，魏长兴才苦笑着摇头：
“这么糊弄你家里人，我这心里可不踏实。”
林富贵深深叹了口气，松垮的衣领在他枯瘦的脖颈间晃荡：
“这些年跑遍中西医，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苦笑着摇头，手指无意识地着衣领上脱线的线头，继续道：
“除了这副吓人的皮囊，我自己倒真没觉得哪里不妥。
你姥爷不是也说了么？”
他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笑道：
“就算真有什么隐疾，老爷子也敢打包票保我十年平安。”
魏长兴闻言不禁莞尔。
他姥爷师承前清御医，当年曾被专机接往中南海为高层诊脉，险些留在京城当御用大夫。
但老爷子最终婉拒了那份殊荣。
如今作为福州中医学院的镇院之宝，虽将重心放在传道授业上，仍坚持每周两个上午在人民医院坐诊。
从旅馆到老爷子家，骑车不过三分钟的路程。
“我就不过去了，你也别提我在外头等着。”
刚到巷口，林富贵就捏紧车闸停下。
魏长兴以为他是忌惮老爷子的暴脾气，便也没多言，独自拐进了青石板铺就的巷子。
待魏长兴的身影消失在巷内，林富贵才卸下师父背过来的旧背篓。
孙大奎原以为徒弟带这些是当夜宵的，所以没有阻拦，只把压在最底下一套自己换洗衣服拿了出去。
而林富贵想到的却是：连城红薯作为曾经的御用贡品，拿出来当伴手礼也不算太寒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