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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湿。臭。
这是林清羽恢复意识后的全部感受。
他像块破抹布一样脸朝下栽在烂泥里，腥臭冰冷的泥浆糊了满脸满嘴。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腐烂的沼泽气体，混合着浓烈的铁锈和某种甜腻的腐败植物气息，熏得他脑仁生疼。
浑身骨头像是被拆开又胡乱拼装过，没有一处不疼。丹田那个破口子更是像塞了块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更让他心头发紧的，是怀里那点冰凉的重量和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起伏。
“苏璃！”林清羽猛地挣扎起来，顾不上满脸污泥，手忙脚乱地把怀里的人翻过来。
苏璃的状态糟透了。脸色白得泛青，嘴唇乌紫。肩头那个被骨箭贯穿的伤口周围，皮肤己经变成了一种诡异的墨绿色，那绿意正沿着血管，蛛网般朝着她心口蔓延。
原本清冷精致的脸庞，此刻蒙着一层死气，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那支惨白的骨箭，依旧狰狞地钉在她肩上，箭尾微微颤动。
同命蛊的联系像条冰冷的毒蛇，将苏璃体内肆虐的阴寒毒力和濒死的虚弱感，源源不断地塞进林清羽的身体。他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麻木了，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撑住…你他妈给我撑住！”林清羽声音嘶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泥，强撑着环顾西周。
昏沉的天光透过厚重铅灰色的云层，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眼前是无边无际的、泛着油腻墨绿色泽的沼泽。
浑浊的水洼星罗棋布，水面漂浮着厚厚的、长满苔藓的浮萍和腐烂的水草，不时鼓起几个粘稠的气泡，“啵”地一声破裂，释放出更浓郁的恶臭。
扭曲怪异的枯树像垂死巨人的手臂，从泥水里伸出来，枝干上挂满了湿漉漉的、如同破布般的灰绿色藤蔓。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腐臭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腥气。
坠星沼泽！真他娘的到了这鬼地方！
身后，是如同巨兽脊背般陡峭高耸的断龙峡绝壁，云雾缭绕，深不见底。追兵暂时被甩开了，但这鬼地方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死亡陷阱。
“得找个地方…处理伤口…”林清羽咬着牙，低头看着苏璃肩头那支毒箭，心头一片冰凉。赵明阳那杂碎的东西，绝对歹毒无比。不出，苏璃必死无疑。可拔…苏璃昏迷前的话如同魔咒——“箭…有…倒刺…强拔…心脉…立断…”
怎么办？林清羽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他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把沉重的噬渊剑费力地插在身边的烂泥里当拐杖，另一只手死死搂着苏璃，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不远处一片看起来稍微干燥点、长着几棵歪脖子怪树的土丘挪去。
脚下的烂泥仿佛有生命，带着粘稠的吸力，每一步都耗尽全力。腐烂的植物根茎和不知名的小型骸骨在泥浆里若隐若现。越靠近那土丘，空气里那股甜腻的腥气就越发浓郁刺鼻。
好不容易挪到土丘边缘，林清羽刚想把苏璃放下。
哗啦！
旁边一个不起眼的浑浊水洼猛地炸开！一道粗大无比、布满暗绿色粘稠苔藓的“巨木”，裹挟着腥臭的泥浆和水草，如同攻城锤般，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朝着林清羽拦腰扫来！
速度太快！距离太近！林清羽怀里抱着人，脚下是烂泥，根本无从闪避！
“操！”生死关头，林清羽只来得及爆出一声粗口，完全是本能地，将搂着苏璃的手臂往怀里死命一收，同时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扭，用自己相对宽厚的后背迎向那恐怖的袭击！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林清羽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高速移动的小山撞了个正着！恐怖的巨力瞬间透体而入！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咔嚓”声！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喉咙一甜，一大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破风筝，抱着苏璃，被这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扫飞出去！重重砸在十几丈外一片更深的烂泥潭里，溅起漫天恶臭的泥浆！
“噗…咳咳…”林清羽趴在冰冷的泥水里，感觉整个后背都失去了知觉，只有深入骨髓的剧痛在疯狂蔓延。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嘴里全是血腥和泥浆的混合味道。怀里的苏璃也被震得又呕出一小口黑血，气息更弱了。
他艰难地抬起头，破法金瞳下意识地运转，左眼传来熟悉的灼痛和酸胀。
视野中，那浑浊的水洼里，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轮廓正缓缓升起。
那根本不是木头！
那是一条巨蟒！一条浸泡在沼泽里不知多少年月的恐怖巨蟒！
它光是露出水面的身躯就超过了三丈！粗壮得如同百年古树！通体覆盖着厚重的、暗绿色泽的鳞甲，上面沾满了厚厚的、不断滴落腥臭粘液的墨绿色苔藓和水藻，让它看起来就像一截腐朽的巨大沉木。
三角形的巨大头颅上，两只灯笼般的暗黄色竖瞳，冰冷地锁定了泥潭里挣扎的两人，充满了暴虐和贪婪。腥臭的涎水顺着它微微张开的巨口滴落，在浑浊的水面腐蚀出缕缕青烟。
沼泽霸主——腐骨毒蛟！
刚才袭击林清羽的，不过是它一记随意的甩尾！
毒蛟显然把这两个闯入它领地、还散发着血腥味的“小点心”当成了开胃菜。它庞大的身躯缓缓游动，碾过泥泞和水草，朝着林清羽和苏璃逼近，暗黄的竖瞳里闪烁着残忍的光芒。那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甜腥味，正是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毒瘴！
跑？怎么跑？林清羽感觉自己的脊椎可能都断了，动一下都疼得抽筋。怀里苏璃的气息微弱得随时可能熄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