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洋堡垒”号巨大的钢铁身躯切开最后一道深蓝的浪涌,如同沉默的冰山,缓缓泊入马林梵多月牙形港湾的怀抱。清晨的阳光洒在宏伟的正义要塞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却驱不散军舰内部那凝固般的冰冷与沉默。
属于南音的临时舱室,此刻依旧是一座冰封的墓穴。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坚冰覆盖了墙壁、天花板、地板,甚至舷窗也只剩下模糊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深入骨髓的寒意,连呼吸都带着白色的冰雾。
房间中央,一面镶嵌在厚重冰层中的、布满蛛网状裂痕的金属镜前,南音静静伫立。
玄黑的**冥鸦面罩**覆盖着她的上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线,以及下颌温雅却冰冷的线条。面具上乌鸦暗银纹路沉寂,唯有眼瞳处那两枚深蓝晶石,如同冻结的星辰,散发着幽幽冷光。
她的目光,穿透面具的晶石,落在镜中那个模糊而冰冷的倒影上。
镜中人,玄黑覆面,身姿挺拔,旧和服在冰霜的映衬下竟透出一种诡异的威严。周身弥漫的寒气让镜面都凝结着细小的冰晶。这……是她?
蓝眸在面具下微微闪动,一丝极其罕见的、近乎迷茫的涟漪在那片冻结的深渊中掠过。
**和之国……漫山遍野摇曳的紫色桔梗花……带着露珠的清凉草药香……**
记忆中,那个穿着素色和服,提着小小竹篮,赤脚踩过泥土的女孩身影,模糊而温暖。她喜欢蹲在溪边,仔细辨认每一株草药的形状,小心翼翼地采摘,只为回去捣碎了,熬成苦苦的汤药,希望能缓解婆婆深夜压抑的咳嗽。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那是属于南音的、纯粹的、带着草药清香的宁静。
画面陡然切换。
**巨大的、充满压迫感的钢铁军舰……震耳欲聋的炮火轰鸣……呛人的硝烟味……**
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冰冷潮湿的船舱角落,穿着破旧的和服,蓝眸里充满了惊恐和无助的泪水,身体因为恐惧而无法抑制地颤抖。粗糙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如同货物般拎起。那张总是带着大大咧咧笑容、此刻却显得无比陌生的老脸凑近,声音洪亮得刺耳:“哇哈哈哈!小鬼,别怕!跟老夫去海军本部,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总比在跟着香克斯强!” 那是卡普。十六岁的她,像只受惊的雏鸟,被硬生生从暖窝撕裂,抛入未知的、冰冷的命运洪流。
草药香……炮火硝烟……
桔梗花田的宁静少女……军舰角落里颤抖的囚徒……
这些碎片般的记忆,如同隔世的幻梦,遥远得仿佛不属于她。镜中那个戴着玄黑面具、散发着冻结万物气息的身影,才是冰冷的现实。
“布莱恩.D·南音……‘冥鸦’继承者……海军本部中将‘白爔’……”
面具下,紧抿的唇线似乎勾起了一丝极其细微、冰冷到极致的弧度。是嘲讽?是无奈?还是彻底斩断过去的决绝?连她自己都无法分辨。婆婆的嘱托,鹤婆婆的任命,体内冰与血的撕扯……这一切,都如同沉重的锁链,将她牢牢锁在这个名为“白爔”的身份里。那个喜欢采药、会为婆婆担忧的普通女孩南音,被埋葬在了两年前那个炮火纷飞的清晨。
“咚咚咚!”
沉闷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敲门声,穿透厚重的冰层传来,显得有些失真。
“南音中将?”门外是达斯琪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和敬畏,“我们……我们己经抵达马林梵多港口!元帅及诸位大将在港口……等候!” 她的声音在提到“诸位大将”时,明显顿了一下,显然那份名单的重量让她心惊。
镜中,那双冻结深渊的蓝眸里最后一丝微弱的涟漪彻底消失,归于一片死寂的冰冷。
她缓缓转身,不再看镜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倒影。覆盖着冰霜的地面在她脚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她走到舱门旁,没有言语,只是伸出一根覆盖着薄薄冰晶的手指,轻轻点在封门的坚冰上。
“咔嚓……咔嚓嚓……”
厚达数寸、坚硬无比的寒冰,如同脆弱的玻璃般,以她的指尖为中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然后无声地碎裂、崩解、化为细小的冰晶粉末,簌簌落下。舱门显露出来。
“吱呀——”
舱门被推开。
门外,斯摩格和达斯琪如同被惊雷劈中,瞬间绷紧了身体!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内敛、却也更加令人心悸的恐怖寒意,如同无形的潮水般从打开的舱门内汹涌而出!这寒意不再狂暴混乱,而是凝练如实质,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绝对的冰冷威严!
斯摩格嘴里的雪茄差点掉落,他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那个缓步走出的身影。
玄黑面具覆盖容颜,只露出冰冷的下颌与紧抿的唇。洗得发白的旧和服在港口吹来的海风中微微拂动,却再没有半分朴素之感,反而与那面具、那气息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的步伐温雅而沉稳,每一步踏在冰冷的钢铁甲板上,都发出清晰而规律的轻响。
然而,就在她踏出舱门,真正踏上“冰洋堡垒”号通往港口舷梯的那一刹那——
异变再生!
并非她刻意释放,而是体内那刚刚被强行压制下去的、属于“冥鸦”与“布莱恩”混合的磅礴力量,在踏上这片象征着世界政府最高武力象征的土地时,受到某种无形规则的牵引,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惊醒,竟不受控制地、丝丝缕缕地从她周身逸散开来!
那不是武装色霸气的硬化,也不是见闻色霸气的感知。
那是……**霸王色霸气!** 而且是极其罕见、极其恐怖、融合了极寒意志与古老凶性的变异霸王色!
“嗡——!”
一股无形的、沉重到极致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以她为中心,猛然向西面八方扩散开来!
首当其冲的斯摩格和达斯琪,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斯摩格闷哼一声,脚下坚硬的甲板竟被踩出细微裂痕,元素化的烟雾不受控制地剧烈翻涌!达斯琪更是脸色煞白如纸,眼前发黑,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裂,若非扶着旁边的栏杆,几乎要当场跪倒!那不仅仅是精神上的压迫,更带着一种刺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这恐怖的威压,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席卷了整个月牙形港口!
**港口岸上,早己列队等候的海军本部最高层们,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身披元帅大氅、戴着青蛙眼镜的佛之战国,原本沉稳睿智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和凝重!
站在他身旁,戴着狗头帽的卡普,那总是大大咧咧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瞳孔深处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鹤中将双手拄着拐杖,苍老的眼中精光爆射,带着了然,更带着一丝深深的忧虑!
三大将:
青雉库赞慵懒半眯的眼睛猛地睁开,周身寒气不受控制地逸散,在脚下凝结出一小片冰霜!
赤犬萨卡斯基眉头紧锁如刀刻,岩浆果实的力量在体内隐隐躁动,脸色阴沉得可怕!
黄猿波鲁萨利诺推了推太阳镜,嘴角惯常的玩味弧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在他们身后,鬼蜘蛛中将按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眼神凶戾而惊疑;鼯鼠中将脸色凝重,身体下意识地进入戒备姿态;桃兔祗园的手更是瞬间搭在了名刀“金毘罗”的剑柄上,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与警惕!其他中将、少将,无不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降临心头,实力稍弱者更是呼吸急促,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整个港口,刚才还带着些许迎接新任中将的仪式感气氛,瞬间被冻结、被碾碎!
阳光依旧明媚,海风依旧吹拂,但空气却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无形的霸王色威压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地冲刷着岸上每一个强者的神经!那威压中蕴含的,不仅仅是君临天下的气魄,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和一丝令人不安的、源自远古的凶戾!
所有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那道正沿着舷梯,一步一步,温雅而沉重地走下来的身影上。
玄黑面具遮掩了她的表情,旧和服在海风中轻轻飘动。她走得很稳,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跳之上。那丝丝缕缕逸散出的、融合了极寒与凶戾的霸王色霸气,如同无形的宣言,宣告着一位绝非寻常中将的降临。
她是“白爔”。
她是“冥鸦”。
她更是带着一身谜团与恐怖力量,从新世界深处走来的……**冰封的凶器**。
卡普死死盯着那张玄黑面具,盯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和服,两年前那个在船舱角落里瑟瑟发抖、泪眼婆娑的少女身影,与眼前这个散发着冻结世界般恐怖威压的身影,在他脑海中疯狂重叠、撕裂!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悸**,让他那握着铁拳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这个小鬼……” 卡普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
战国的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撼,缓缓吐出几个字,声音凝重得如同山岳:
“来了……我们的‘白爔’中将。”
“也是……海军的未来。” 他这句话,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确定的沉重分量。
鹤中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个一步步走下舷梯的身影,看着那身与周围肃杀军港格格不入的旧和服,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但更多的,是面对既定命运的深沉与决断。
南音(白爔)的脚步踏上了马林梵多坚实的土地。
那一瞬间,她周身逸散的恐怖霸王色霸气,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收拢,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那冻结港口的威压,只是一场集体的幻觉。
但港口上,所有将领紧绷的肌肉、凝重的眼神、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寒意,都清晰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玄黑面具下,那双冻结深渊的蓝眸平静地扫过眼前这群代表着海军最高权力的面孔。她的目光在卡普那僵硬的脸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快得无人察觉,随即移开。
没有言语,没有行礼。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刚刚降临人间的冰山,散发着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冷冽。
鹤中将拄着拐杖,缓缓上前一步,打破了这死寂般的沉默。她的声音沉稳而苍老,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港口:
“欢迎来到海军本部,南音中将。”
“或者说……欢迎‘回家’,白爔。”
“家”这个字眼,在此刻的马林梵多港口,带着一种冰冷而沉重的讽刺意味。